一個個下人、侍女往來於迴廊中。
一個個廚師在後院廚房忙碌着。
數十名歌姬,在後院的廂房中,做着準備。
數十件樂器,也從楊府搬來,放置在張府客廳後的屏風,十幾位樂師已經就緒。
而楊孫氏,則像女主人一般,居中指揮、協調着一切。
所有事情,在她的指揮下,井然有序。
張越見着,也是有些不好意思。
這次宴會,讓他學到了很多東西。
更是讓他明白,漢家貴族宴會,究竟有多麼費錢
旁的不說,單單就是那些歌姬、樂師和廚子,便是張越賣了自己,大約都湊不齊養活他們的錢
“居長安,大不易啊”張越不禁感嘆。
同時他也很好奇,那幾個喜歡隔三差五就舉辦宴會,而且一次就邀請數十上百勳貴大臣的家族,是如何承受得了這樣的代價的
怕是,這些所謂的宴會,只是一個幌子吧。
內心這樣想着,張越就帶着人,到了門口,準備迎接賓客。
剛剛入夜,第一位客人,就已經乘車而來。
“侍中公”於己衍遠遠的就從馬車上走下來,帶着幾個捧着禮盒的家臣,來到張越面前,恭身拜道:“下官聞說侍中將要遠行,特來爲侍中公踐行,願侍中旗開得勝,大展宏圖”
“多謝於公”張越上前扶起於己衍,道:“還請於公入內”
於己衍再拜,道:“區區薄禮,謹爲侍中踐行”
家臣們就捧着禮盒,送到了張越身後的下人手中。
張越見着,連忙笑道:“於公費心了”
卻是毫不客氣的收下了對方的禮物。
於己衍見了歡天喜地,跟過年一樣開心,哼着小曲,帶着家臣,在田苗引領下,進了張府。
張越看着於己衍的背影,心裏面已經是有了計較。
明日陛辭,或許可以在君前給他說幾句好話。
至少,先穩住於己衍的京兆尹之位,待自己回京,再做其他打算
於己衍之後,來的客人,卻是有些意外。
“侍中安好”光祿勳韓說從馬車上走下來,臉色有些古板,看上去皮笑肉不笑的,讓張越看着有些發瘮。
不知道韓說是喫錯了什麼藥
按說,這位光祿勳是長安城裏出了名的笑面虎。
當面一套,背後一刀,說的就是他了。
便是給他戴了原諒帽,他也不該是這樣啊
倒是,跟着韓說來的兩個小年輕,見着張越,立刻就滿眼放光,上前拜道:“韓文、韓興,拜見侍中公,願明公公侯萬代”
說着,兩兄弟就一使眼色,便有家臣獻上兩個禮盒。
其中一個,格外惹人注意。
因爲,那是一個銅匣。
漢家器物,以銅爲匣,非常罕見
因爲,銅是很寶貴的。
除了黃金,銅就是最堅挺的金屬。
甚至,某些成色好的黃銅,還可以用來製造僞金。
“此乃舍妹爲侍中準備的禮物”韓興湊上來,獻寶一樣的介紹着那個銅匣:“上次蒙侍中不棄,親爲出手,舍妹感激非常,故而命我兄弟,帶來此禮,萬望侍中珍重”
按說,上次自己是幫了忙,對方送禮感謝也是應該。
只是
珍重是什麼鬼
搞得好像我成了負心漢一樣
張越撓撓頭,但還是收了下來,道:“爲我多謝細君美意”
韓興立刻高興的頓首拜道:“侍中謝意,小子一定轉告舍妹”
一旁的韓說,臉色更黑了。
哼哧一聲,道:“張侍中,還請自愛”
張越楞了,自愛什麼
只是礙於情面,不好當面問,便呵呵笑了笑,道:“光祿勳教誨,在下必定謹記在心”
“哼”韓說一揮袖子,便踏步向前,不想再與這個傢伙多說了。
韓文、韓興見狀,連忙對張越告罪拜道:“家父近來多有抑鬱,還望侍中見諒”
抑鬱
張越不是很瞭解,也不覺得韓說像是會得抑鬱的樣子。
只是,這門面還是要的。
所以點點頭,道:“無妨,兩位公子,請吧”
將韓說父子,送入府中後,沒過多久,前方便有着一大隊馬車,轟隆而來。
張越趕緊迎上前去。
卻是霍光、金日磾、上官桀、桑弘羊、暴勝之、張安世等人聯袂而至。
這些就都是張越的好朋友了。
“承蒙諸位兄長不棄,小弟深感榮幸”張越笑着恭身拜道。
“賢弟客氣了”衆人上前,還了一禮,金日磾就走上前來,對張越道:“賢弟此番爲國事遠行,吾等沒有什麼能幫得上忙的,深感慚愧,故而,準備了些薄禮,還請賢弟萬勿推辭”
說着,十幾個家臣,就從他們身後走出來,人人都捧着大大小小的禮盒。
甚至還有人擡來了一個大箱子。
金日磾上前打開,露出裝在裏面的東西,卻是一套漢家頂級的魚鱗甲和一件鐵胄。
而且和一般的將官所穿的魚鱗甲不同。
這套甲冑,在葉片之間,鑲嵌了金片。
這就有些太奢侈了
而且,太顯眼了。
不過
張越很喜歡
其實,天子也賜給了他三套甲冑。
只是都是些標準的將官用甲冑,不似這副,穿在身上,能讓所有人都知道,甲冑的主人是誰
此行,還真的需要這樣一套的甲冑
張越於是,受寵若驚的謝道:“兄長美意,小子無以爲報”
金日磾聽着,笑了起來,道:“賢弟喜歡就好”
霍光等人,也都是一臉笑意。
他們與張越之間的關係,現在已經差不多是政治盟友了。
如今,張越正式踏上征途,對他們來說,更是絕好的消息。
因爲這表明,張越從此不會和他們競爭了。
這偌大的朝堂,也終於有了他們施展的空間。
不然,若張越留在長安的話
就像上次議論治河,所有的事情,都會被這個能幹而且得寵的賢弟給搶了
這可真的不好受
令人收下各位大兄的禮物,張越又親自將兄長們,送入府邸,交代田苗好生伺候,纔回來繼續迎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