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我要做門閥 >第八百五十四節 離京
    未央宮中,鐘鼓齊鳴,禮樂大奏。

    在百官的矚目下,兩位尚符璽郎,各自捧着一個長長的玉匣,來到君前,恭身呈遞。

    天子見着,微微揮手,立刻便有宦官下去,接過玉匣,呈遞天子御前。

    天子起身,撫摸着玉匣上的紋理,然後道:“侍中張子重聽朕詔命”

    早就已經等候在側的張越連忙出列,頓首拜道:“臣毅恭聞聖命”

    天子打開一個玉匣,取出藏於其中的寶物,拿在手中,低沉着聲音,道:“古者聖王治世,號令天下,以用六節山國以虎節,土國用人節,澤國用龍節,皆以金爲之;道路用旌節,門關用符節,都鄙以管節,皆以竹爲之”

    “朕德薄,不能致遠方,故無金節之用”

    張越與羣臣,聽到這裏,全部頓首再拜:“此臣等不能佐陛下定天下之罪也”

    對於諸夏而言,所謂聖王的標準,從來都是統一的。

    堯舜禹,皆是治隆中國,澤及遠方,有三千里外蠻夷來朝。

    有可以裁斷一切的權力與威能。

    誰不聽話,就打誰屁股,打完了對方還得專門遣使來謝罪、感激。

    感謝聖王爸爸教育及時,沒有讓兒子誤入歧途,打的好,打得妙。

    故而,從這個角度來看,諸夏民族的聖王,在國際上必須具備世界憲兵的能力與資格。

    天子卻沒有太過感懷,只是繼續道:“節,朕之信也,所謂信,國之權,社稷之基也”

    拿着手中之物,天子持着,走下御階,來到張越面前,然後,雙手舉起此物,向前平伸,鄭重的拜道:“詩云:信誓旦旦,不思其反節乃朕假社稷、宗廟之權,而授卿之物,卿持之,當念社稷、宗廟之重,而戒其驕、怒”

    張越頓首拜道:“臣謹諾,萬死以從陛下之志,達於遠方”

    天子卻是伸手,解開了包裹着手中之物的布帛,露出了藏於其中的事物一柄以圓竹製成的長柄物體。

    表面光滑,犛尾三重依附其上,其色赤紅,如火烈之焰。

    天子將之鄭重的託付到張越手上,沉聲訓誡:“春秋祭仲行權,以保邦國社稷,卿持節在外,當記國家、天下之事,而戒其輕、慢”

    “臣謹諾,萬死以效陛下偉業,節在人在,節亡人亡”

    天子向後招手,立刻有人將另一個玉匣,也捧到他面前,天子親手打開,取出玉匣中的符信與印綬,然後鄭重的交託給張越,道:“卿且去吧”

    “幕南之事,朕盡託於君”

    說到這裏,天子就非常隆重的對張越長身一拜。

    張越誠惶誠恐,連忙叩首:“陛下厚愛,臣必萬死以報”

    然後,拿着符信與印綬,捧着節旄,恭身趨步,緩緩轉身,走向遠方。

    漢延和二年,春二月初六,食時三刻大約9點45左右,漢侍中張子重授節,爲全權烏恆建節使,出長安未央宮。

    幾乎是相同時刻,萬里之外的西域,卻又是截然不同的情況。

    此時,冬雪漸漸融化,大地回春。

    冰川的雪水,從天山高處流來,滋潤着沿河兩岸。

    尹列水,和一百年前沒有分別。

    延綿不絕的穹廬,從天山腳下,一直延伸到了遠方。

    上百萬頭牛羊,聚集在這水土豐盛之地,啃食着剛剛長出來的嫩草,方圓數百里內,到處都是匈奴人的軍帳。

    “先賢憚再次拒絕了來王庭向大單于問安的命令”丁零王衛律走進一個穹廬之中,將一份寫有文字的羊皮紙,丟到了案臺上:“這個逆賊是在自尋死路”

    過去半年,單于庭一邊忙着集結兵力,向西域的日逐王先賢憚施壓,一邊則遣使溝通,希望對方能夠低頭,來到單于庭,向單于請安。

    當然,先賢憚要是敢來,恐怕就回不去了。

    至少,他的日逐王就不要做了。

    先賢憚顯然也明白了這個事實,所以,一直推脫有病,不肯前來。

    迫於單于庭的軍事壓力,在冬天的時候勉強同意,派其世子來單于庭。

    很顯然先賢憚是在以拖待變。

    單于庭,顯然不可能讓他再拖下去了。

    帳中的貴族們,紛紛聚攏起來,閱讀着衛律帶回來的文書。

    匈奴沒有文字,所以乾脆就以漢字爲載體,記錄歷史、事件,傳達命令。

    在這個過程中,趙信和衛律可謂是居功至偉。

    “丁零王丁零王”忽然帳外傳來一個粗狂沙啞的聲音,隨後一個戴着氈帽,鼻孔上穿着一個巨大銅環的匈奴貴族,闊步而入:“大單于有請”

    衛律看着那人,問道:“左大將,發生了什麼事情怎麼驚動您親自來請”

    “急事”戴着銅環的匈奴貴族,用着匈奴人慣有的腔調說道:“幕南那邊出了問題”

    “據從漢朝邊塞探知的消息,漢使者任立政在幕南遇刺,如今已經身死”

    “啊”衛律滿臉震撼:“怎會如此是誰動的手”

    “暫時還不知道”左大將說:“但總歸離不開留守幕北的那幾個人”

    衛律聞之,臉色陰沉的可怕。

    匈奴國內,雖然在漠北決戰失敗後,迫於壓力,一度團結起來。

    但,自兒單于後,又陷於分裂。

    特別是現在,日逐王與單于庭紛爭,將匈奴內部的矛盾放大到了極點。

    對很多單于庭的貴族來說,很顯然,其實先賢憚纔是合法的單于繼承人

    如今的狐鹿姑單于,只是一個卑鄙的篡位者。

    當然了,對匈奴來說,別說篡位了,就算是弒殺單于,也沒有問題。

    只要你能表現的足夠強力,足夠優秀,帶領匈奴走向勝利就可以了。

    偉大的冒頓大單于,就是弒父上位的。

    而關鍵就在這裏了,如今的匈奴,被漢軍封鎖在了浚稽山以北、天山以西的區域。

    匈奴與漢,在白龍堆,在浚稽山,在天山,大小合戰數十次,始終無法取得進展。

    所以,很多貴族心裏面都覺得,或許可以試試換一個單于來看看。

    特別是現在,忠於單于庭的主力西遷至此,留守幕北的貴族們,自然心裏面就活泛起來。

    破壞漢匈談判這種事情,他們確實是做得出來的。

    “這些該死的賤種”衛律惡狠狠的罵道:“我早就勸誡過大單于了,匈奴必須改革,以大一統之制而團結、約束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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