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最後的餘暉,散落在蒼茫大地上。
匈奴人已經徹底化爲一頭怪獸,不斷的瘋狂的衝擊着烏恆人的陣列。
已經有方陣,開始崩潰、瓦解。
然後被匈奴騎兵的馬蹄,踏成爛泥。
即使是原本還能和匈奴騎兵有來有回,甚至可以在側翼戰場上有所作爲的烏恆騎兵。
現在也陷入了苦戰。
衛律,志得意滿的看着整個戰場。
他終於放下心來,一揮手,就下達了命令:“吹號,命令中軍主力,投入戰場”
“爭取入夜之前,全部解決當面之敵”
“您的意志”立刻便有貴族領命。
接着,十幾名號手,吹響了攻擊的號聲。
嗚嗚嗚
於是,一直作爲預備隊,作爲壓陣力量,留在後方的兩千多匈奴騎兵,旋即就開始了進攻
隆隆而起的馬蹄聲,就像是催命符,響在了所有的烏恆義從心中。
讓他們戰慄、顫抖和恐懼
甚至已經有人,手腳顫抖,驚懼不安的哭號起來。
錯非是,很多人都經歷過或者親耳目睹過呼奢部的下場。
此刻,戰場上的烏恆人,恐怕早就跪地請降了。
這不能怪他們
下午的戰鬥,持續至今,將近一個時辰。
他們的體力、耐力和戰鬥意志,都已經消耗殆盡。
雖然,紙面數據比上午的戰鬥要漂亮的多。
到目前爲止,戰損加起來,也不過幾百。
反觀匈奴騎兵,至少在他們的方陣前,丟下了四五百具屍體。
交換比,首次達成平衡。
但情況卻已經比上午要危險數倍
特別是當匈奴的中軍主力,也將要來到戰場。
烏恆義從們,終於陷入了全面崩潰的邊緣。
他們就像懸崖上的碎石,差的就是一點點微風,也如步履沉重的橐他,只要最後一根稻草放上去,瞬間就會倒下
而就在此時,鼓瑟之聲,在戰場的邊緣響了起來。
接着便是戰鼓聲。
咚咚咚
咚咚咚
衛律聞聲,臉色劇變,他循聲看去。
只見在戰場邊緣的左端,位於夕陽下的地方。
幾輛漢朝的武剛車上,十餘名赤膊大漢,重重的揮起手中的鼓錘,將牛皮戰鼓敲得響徹天地,聲聞十餘里。
而在這幾輛武剛車之旁,十幾個穿着便服的漢朝人,騎在馬上,吹奏着手中的樂器。
彈起的瑟聲悠揚,陶壎之聲,低沉而和,帶着昂揚之氣。
擺弄着的箜篌,被人撥動着,二十五絃驚豔如雨後彩虹。
這種場景,出現在戰場上,反襯着慘烈而血腥的戰爭,卻讓人毛骨悚然,只覺得雞皮疙瘩起了一地
衛律更是直接尖叫起來:“敵襲敵襲敵襲”
作爲一個前漢朝大臣,接受了完整的中國軍事、文化與政治教育的精英。
衛律太清楚,這樣的情況,出現在戰場,意味着什麼了
那隻代表一件事情有一支強敵,就窺伺在側
因爲,只有漢朝的精銳部隊,纔有資格配備鼓吹軍樂隊
整個漢朝,有資格隨軍帶上這麼一支樂隊的部隊,十個手指頭就能數的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果不其然,在這支樂隊身後的地平線上。
一直騎兵,緩緩的出現在了視線之中。
高大的駿馬,強壯而結實。
載着那些,相對於匈奴人來說,幾乎就像nba球員一樣的漢軍騎士。
由無數甲片串聯在一起,最終覆蓋了全身的魚鱗甲,更是在夕陽下,反射出知名的色澤。
他們手中握着的長戟,鋒利而恐怖。
就像黃泉的使者,也如匈奴人傳說中的死神眷屬。
他們冷漠、無情,沉默的像雕塑一般。
而更讓衛律感覺不妙的,還是那個走在最前面的人。
之所以要打引號,是因爲衛律這輩子,都未見過這樣的人。
他穿着一種前所未見的甲具,渾身上下都散逸着漂亮的光澤,彷彿某種神話傳說中的怪物,但卻卻被時間忘卻的惡魔,就像噩夢裏所見過,但卻又被遺忘的夢魘。
夕陽落在他身上,彷彿層層光暈,在這詭異的甲具周圍散開。
怪人手裏拿着一柄造型誇張到令人驚懼的長刀
僅僅是刀身,恐怕就長達數尺。
更吸引人眼球的是,那刀身上如同花紋一樣生長蔓延而出的詭異紋理。
衛律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神情變得前所未有的凝重起來。
“立刻調集人馬,全力狙擊”他大吼起來:“絕不能讓這些漢騎,鑿穿我們”
他太清楚,也太瞭解漢軍的重甲騎兵的鑿穿能力了
哪怕是在天山會戰、餘吾水會戰那樣的數十萬的大兵團國戰之中。
一支可能不足五百人的漢軍重騎兵的迅猛鑿擊,也常常可以鑿穿數千匈奴騎兵的陣列,並將之徹底打散、打潰。
在戰場上,匈奴騎兵最懼怕的,就是這樣的重騎兵突襲
何況現在,他的部隊,已經全面散開在這十餘里長的戰場上,兵力已經被分散,且短時間內根本無法集結。
這樣的情況,對於重騎兵來說,簡直是量身打造的戰場
更麻煩的還是,匈奴騎兵的馬力與體力,都已經下降了。
哪怕是作爲生力軍,剛剛加入戰場的預備隊,也已經衝刺了一輪了。
作爲久經陣戰的統帥,衛律現在懊悔不已。
若是早知道有一支漢軍的重騎兵埋伏在側,他怎麼都不會動用預備隊。
哪怕拖到明天,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可惜,這世界上並沒有後悔藥。
現實就是他的預備隊,已經被動用了
而且,短時間內,沒有辦法再組織起來。
所以,他能依靠的,也就只有他的親衛隊,以及那些被集中起來,定向爆破的武士們。
加起來,也不過是六七百人。
而且,體力都已經消耗嚴重,也就是馬力還算充足。
張越的眼睛,透過面甲的縫隙,向外觀察。
視界並不開闊。
但也足夠,讓他將當前戰場的主要情況收入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