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我要做門閥 >第一千零五節 運籌帷幄之中(1)
    延和二年秋七月十三,離石城下,張越率領的漢軍,在傍晚之前,抵達了此地,旋即在城下紮營。

    超過一萬五千人的大軍,連同戰馬、牲畜,數以十萬計。

    此外,更有數千輛各色的牛馬車輛運載的輜重、軍械、糧草。

    整個離石城,都因之變得熱鬧無比。

    即使夜幕降臨,城下的喧譁聲與燈火,也依然如同白晝。

    張越甚至還沒有來得及,將自己身上穿着的甲冑卸下來,家臣田水便來報告:“主公,有持尚書令張公信物使者求見”

    “張安世”張越疑惑片刻,立刻笑道:“快請”

    不多時,一位青衣文士,就被帶到了張越面前。

    來者還是一個熟人,張安世的賓客郭嬰,張越曾在張安世身邊見過幾次,有些印象,似乎張安世的很多私密事務都是委託給郭嬰去做的。

    “小人郭嬰,拜見侍中公”郭嬰在張越面前,很是恭敬的作揖一拜,然後從懷裏取出一封拜帖,呈遞到張越面前:“小人主公命小人向侍中問好”

    “安世兄厚愛”張越接過拜帖,打開來,笑着答道:“還請足下代吾答謝,就說:小弟不才,安敢勞動兄長大駕,待回京必定登門拜訪,以表敬意”

    郭嬰聽着,立刻低頭束手彎腰,以示敬意。

    張越則藉着燈光,細細的看起了手上的拜帖。

    “尚書令走牛馬張安世頓首再拜言”

    “侍中足下:聞閣下撅師北伐,破虜萬里之外,封狼居胥山於餘吾水畔,餘甚爲閣下賀之”張越輕聲念着拜帖上的文字,念着念着漸漸收聲,但眼中卻漸漸的放射出了點點光彩。

    放下拜帖,張越玩味的笑了起來。

    “尚書令來前,可有什麼囑託”張越問着郭嬰。

    後者聞言,立刻答道:“我家主公託小人向侍中公致歉:如今事務紛擾,還請明公海涵”

    這話在旁人看來,無疑很突兀,但看完拜帖的張越卻是明白其中的意味,便道:“尚書令一片苦心,吾知之矣”

    “足下請坐”張越鄭重的將郭嬰請到客席,像招待一個真正的客人,而不是和之前接待一個好友的信使那樣,禮貌但保持着合適和足夠的距離。

    待得對方坐下來,張越也纔跟着落座。

    “尚書令貼中言及,河西西羌與月氏義從之事,未知其詳情”張越笑着假作隨口詢問。

    郭嬰聞言,立刻拜道:“啓稟明公,我主此番特地命小人帶來了相關奏疏、報告”

    說着,他就從懷裏掏出了一本用白紙裝訂起來的書冊。

    書冊很厚,張越接過來,拿在手裏,估計有近百頁。

    張越打開書冊,細細的翻閱起來。

    基本上都是從蘭臺和丞相府的有關報告、奏疏裏照抄的內容。

    俱是河西諸郡、貳師將軍以及令居、隴西、北地各方有關西海、河湟的報告。

    張越花了些時間看完,然後合上書冊,還給對方。

    “侍中公可有高見”郭嬰目光怔怔的看着張越,滿臉期待。

    他知道,眼前這位是已經用實實在在的戰績,向天下證明了自己的指揮才能與率軍能力的大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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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次領兵,便創造了遠征萬里,深入敵境腹地,奪其龍城,破其聖地而還的偉業。

    儘管很多人都知道,他是趁着匈奴主力不在家,偷襲得手的。

    但

    這已經很了不起,很了不起了

    更不提,其實際消滅、逼降、擊潰和擊破的敵人數量是他軍隊的數倍,還俘虜了其總兵力三四倍的俘虜。

    如今的天下,沒有人敢再不服氣,再質疑眼前這位張蚩尤的帶兵統帥能力。

    甚至已經有人在將其與那位曾同樣年輕、驕傲、強大的驃姚校尉相提並論了。

    在郭嬰看來,這樣的人物,必定是有着高見卓識,甚至石破天驚一般的洞悉能力。

    但張越卻只是呵呵笑着,輕輕的敲擊着案几的桌面。

    張安世的拜帖,以及這郭嬰的態度、說話的語氣,無一不在向他暗示着一些事情。

    不然,這種私人性質的拜帖和來往,何必在文字上搞的那麼隆重甚至以足下、閣下、明公這樣的字眼來稱呼

    事出反常必有妖。

    張越的眼睛,在郭嬰身上看了看,然後又在這帳中內外看了看,最終微笑着舉起茶杯,抿了一口剛剛新煮的薑茶,辛辣混合着芬芳,刺激着味蕾,讓他精神一振,隨即就笑道:“既然是尚書令想要諮詢,那麼鄙人當然願以拙見,私底下談談”

    很顯然,張安世這樣安排,必定有着緣故。

    而這緣故,恐怕和李廣利脫不開干係。

    仔細想想,張越其實也能明白。

    若張越大大咧咧的插手李廣利的事情,甚至直接公開議論、建議河西事務。

    傳到李廣利和他的小弟、親朋眼中,那就是赤裸裸的指手畫腳,橫加干預。

    一旦如此,恐怕張越還未回長安,長安城就要炸鍋。

    哪怕在後世,這樣做的人,也會被人嫌棄、討厭甚至手撕。

    什麼皇帝不急太監急,鹹喫蘿蔔淡操心,都是形容喜歡指揮和插手他人事務的二貨。

    多少街坊罵架、鄰居對飈,都是因此而起。

    到了高層的正壇,相似的忌諱,不但沒有減少,反而越發強烈、越發敏感、越發的嚴重。

    休說是垮地域垮界的插手和干預、議論其他人的事務了。

    便是一個字也沒有講好,也可能被人記恨

    畢竟,身份地位,到了張越、李廣利這個級別的人物,一言一行,都會被人做無數解讀、分析、研究甚至腦補。

    畢竟,身在局中,手握大權的人,可不是喫瓜羣衆。

    喫瓜羣衆口嗨,沒有人管,也影響不到頂層的大人物。

    而頂層的人物口嗨,一定會輻射和影響另外的人被外界解讀爲對某一方的質疑、攻擊

    這就是爲什麼,正治人物最喜歡講官話、套話,天天在打太極的緣故。

    不是願意,而是不能。

    說話太直,是會招黑的。

    但這個事情,張越又不能不管。

    這不是私事,干係到的也不僅僅是河西四郡,甚至可以說牽一髮而動全身,直接影響、輻射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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