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我要做門閥 >第一千零一十六節 態度
    黎明的曙光,從天際綻放。

    張越穿着朝服,走在北闕的城樓下。

    “君候”

    “將軍”

    一路上,數不清的人,都向他投來目光。

    所過之處,人人避道在側,恭身行禮問安。

    哪怕是丞相劉屈氂,也主動上前,問道:“鷹楊將軍來的可真早”

    “不敢”張越滴水不漏:“丞相來的更早”

    “呵呵”劉屈氂皮笑肉不笑:“將軍今日就要呈報有功將士名單了”

    “嗯”張越面帶笑容:“有勞丞相關懷,以後可能還有很多需要勞煩丞相費心之處”

    劉屈氂聽着,低下頭來,嘿嘿兩聲。

    雖然兩人的談話,聽起來,似乎一派和諧。

    但明眼人都看出來了,丞相澎候與英候鷹楊將軍的周圍已經火花四濺。

    甚至可以用劍拔弩張來形容了。

    “丞相、張鷹揚”韓說忽然走到兩人前面,拱手一禮,笑着道:“在說什麼,如此開心”

    “吾正欲與張鷹揚,談談河西戰事”劉屈氂輕描淡寫的說道:“想來鷹楊將軍,也定有高論卻不想,光祿勳也來了不如,光祿勳也來說兩句”

    這句話,劉屈氂一語三關,其中夾帶着明捧暗貶的味道。

    韓說自然聽了出來。

    長安高層裏誰不知道,半月前天子曾經指使張安世派人去諮詢張子重有關河西之事,最後更依照張子重的建議,給李廣利下了詔命的事情

    就連外面的八卦黨,也聞到了些風聲,在到處議論。

    如今,劉屈氂主動提及這個事情,既是在示威,也是在悄悄的諷刺他韓說。

    不過,韓說這輩子被人諷刺的多了去了。

    若是被人諷刺了,就要拉下臉,韓說恐怕早就被人氣死了。

    所以,他聞言不怒反笑,道:“丞相太看得起下官了當初貳師將軍早就說過了,下官充其量不過校尉之才哪裏敢在這樣的大事上隨意說話”

    劉屈氂聞言,嘿嘿了兩聲,但袖子裏的手,卻忍不住的握緊了,心裏面更是痛罵了起來:“卑鄙小人”

    想當年,貳師將軍如日中天的時候,韓說何曾敢放半個屁滑軌都來不及

    劉屈氂只覺得噁心

    他看着自己面前的張子重和韓說,咬了咬牙齒,勉強擠出些笑容,道:“光祿勳實在是太謙虛了,想當年,光祿勳也是國家大將,爲橫海將軍平定南越之亂,可謂是智勇雙全啊”

    韓說低聲笑了一聲,道:“下官老朽矣,如今天下,還是要看貳師將軍與鷹楊將軍的”

    張越在旁邊聽着這兩隻老狐狸之間的嘴炮,莫名的感覺有些喜感,便忍不住的笑了起來,道:“丞相、光祿勳,都擡舉小子了”

    “小子年不過二十,哪裏敢隨意議論遠方之事”

    劉屈氂聽着,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張越。

    他本來都已經做好了,被這位鷹楊將軍打臉乃至於踩着肩膀反覆吊打的準備

    畢竟,對方如今正是得意之時,本身又很年輕。

    年輕人,意氣風發,驕傲自滿,將全天下都看輕這是常有的事情。

    更何況這位自出仕以來,便以打臉和剛強聞名。

    張蚩尤三字更是建立在無數勳貴外戚的骸骨之上的。

    哪成想,對方居然能忍住

    這就讓劉屈氂憋的有些難受了。

    因爲,今天他是故意送臉上門,故意想給對方一個機會來羞辱和打壓自己的。

    這當然不是劉屈氂抖這實際是一種正治手段。

    爲的就是告訴滿朝文武英候鷹楊將軍張子重,乃是跋扈大將,得志便猖狂。

    身爲國家大將,食邑八千七百戶的列侯,卻連丞相也不尊重。

    屆時,他劉屈氂不僅僅可以藉此爭取到很多同情心,還可以藉機內虐一波。

    告訴如今已經有些動搖或者氣餒的李廣利系統的人別想投降輸一半了,哪怕滑軌,對方也不會放過自家。

    這是生死之爭,是回家種田,還是繼續高官厚祿的殊死一搏

    哪成想,這張子重卻根本不咬鉤

    甚至,寧願在大庭廣衆之下,親口將參與河西戰事的權力推掉。

    這讓劉屈氂精心策劃了整整一夜的計策,直接落空。

    頓時,劉屈氂的臉色就精彩的和醬油瓶一般。

    “這可不像張子重啊”劉屈氂忍不住想了起來:“此中必定有詐”

    張越看着劉屈氂,認真的拱手道:“不過,既然是丞相相問,小子雖然給不出什麼良策,然而,小子願向丞相保證:假使貳師將軍有需要,小子赴湯蹈火,執刀提劍,鞍前馬後,在所不辭”

    說完這一句話,張越就轉過身去,看向跟隨在他身後,始終以他爲中軸的朝臣、部將以及老朋友們長身一拜:“吾聞,鄉間有老翁曰:天下興亡匹夫有責況乎兩千石、列侯今河西有事,此國家大事也,關乎天下興衰,此非貳師將軍一人之事,是天下之事”

    “吾今日在此立言:敢壞貳師事者,吾與之不共戴天”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擡頭。

    司馬玄等人則立刻拜道:“諾謹遵將軍令”

    然後,這數十名將官集體起身,提着寶劍,跟着張越的腳步,昂首挺胸,向着未央宮的宮闕而去。

    只留下身後劉屈氂等人詫異、不解的神色。

    無數人都是皺着眉頭,不敢相信。

    “這鷹楊將軍難道打算和貳師將軍和平共處”許多人內心浮現着疑惑。

    沒辦法,過去二十年的正治鬥爭裏,從來沒有什麼相忍爲國的例子。

    反倒是,互相拆臺,拆的不亦樂乎

    旁的不說,李陵是怎麼被坑的誰不知道

    趙破奴又是怎麼兵敗匈河的那個心裏沒點b數

    這猛然間出現一個把天下掛在嘴邊,公開承諾支持甚至放話誰壞河西事,別怪勞資不客氣。

    這既是敲打別人,也是在敲打他的部下啊

    要知道,這種話,只要放出去了,就一定得遵守

    因爲漢人重諾

    地位越高的大臣權貴,毀諾的代價就越高

    而一個沒有信譽,曾經公開毀諾的人,是無法在漢室生存的。

    旁的不說,光是天下人的唾沫與非議,就足以讓此人從此退出正壇,變成臭狗翔

    只是

    許多人眼中都難掩失望之色。

    “若張鷹揚與李貳師衝突不起來吾等這些日子來處心積慮的謀劃,又是爲了那般啊”無數節奏大師,在內心哀嚎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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