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我要做門閥 >第八章 神祕老人(1)
    一直向前,足足走了百餘步,張越緊繃的心,方纔鬆懈下來,一直握在腰間的手,纔敢放下來。

    仔細一看,手心已經滿是汗水。

    剛剛他已經做好了拔劍的準備。

    他回過頭去,看到那輛馬車緩緩啓動,向着馳道的另一側而過。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張越冷笑了一聲:“真是看得起我呢!”

    “五萬錢呢!”

    此時米價,石米不過百錢。

    這還是因爲,連年戰爭,海內虛耗,物價沸騰之故。

    若擱先帝的時候,關中石米不過六十錢。

    五萬錢,足足可買五百石粟米,夠一百個青壯喫上半年!

    這麼說,可能還不夠形象。

    舉個例子吧,天漢二年,李陵兵敗浚稽山,太史公司馬遷因爲幫李陵說話,而被判死罪。

    這個時候,擺在太史公面前的只有三條路可走。

    第一,坦然受死。

    第二,交錢贖罪。

    第三,自請腐刑代死。

    太史公最終選擇了第三條道路。

    接受了殘酷的腐刑,在蠶室之中痛苦哀嚎一百天,然後拖着殘疾之軀,忍受着世人的冷眼與嘲諷,以及來自內心深處的折磨和壓抑。

    那麼爲什麼他不選擇第二條道路呢?

    答案是就算把整個司馬家的全部家當賣掉,他也湊不出那筆贖死的錢。

    那麼,這筆贖死錢的數量是多少呢?

    五十萬錢!

    換句話說,就在剛剛,張越放棄了十分之一個太史公的生命。

    一位漢太史令的命,也不過價值五十萬。但就在剛剛,卻有人隨意的像丟垃圾一樣的丟了價值五萬錢的黃金在張越面前。

    這就是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這個時代,富者阡陌連野,貧者無立錐之地。絕非只是史書上的文字,而是切切實實的真實!

    擡頭向前,阡陌之中的農夫,穿着打滿補丁的衣服,帶着全家,在田間耕作。

    一歲辛苦耕耘,還填不飽家人的肚子,甚至可能還要欠一屁股債!

    哪怕即使是張越這樣的地主人家,家裏有着三五頃土地,有着幾戶佃戶。

    然而……

    在原主的記憶裏,生活也殊爲不易。嫂嫂與柔娘,已經很久沒有喫肉了……

    這個世道,已經崩壞了!

    腦海中,原主的見聞,不斷翻涌着。

    自元光以來,國家對外用兵頻繁。

    百姓負擔,不斷加重。

    元狩四年,始徵口賦,三歲以上孩童,歲納二十錢,又加馬口錢,人歲三錢。

    元封以來,天子屢幸天下,出巡數千裏,東至泰山,西至碣石,北至長城。天子巡視滷薄,動輒數千、數萬人。

    自建元以來,宮室不斷擴大,至今爲止,皇室園林和宮苑擴大了三倍不止。

    長安城內外,明光宮、建章宮、桂宮,金碧輝煌,富麗堂皇。

    當今天子甚至爲了供養一個術士,便在藍田穀建立了鼎湖壽宮。

    所有的這一切開銷,最終都攤派到了百姓身上。

    老百姓能怎麼辦呢?

    老百姓也很絕望啊!

    而朝堂之上,秉政的儒生們,在做什麼?

    看着!

    對!

    你沒有看錯,他們就是在看着!

    冷眼旁觀着。

    面對天下民生的困局,他們一不敢去皇帝面前進諫,二不願自己去採取行動,解決問題,三不想改革,以免傷害自己的家族利益。

    哦,他們還是做了些事情的。

    譬如說,把鍋甩給對外戰爭。

    嗯,現在天下百姓困苦,都是因爲

    戰爭啊。

    所以,要麪包不要戰爭。

    但他們忘記了,直到現在,依然還有着數十萬大漢軍人,在朔方,在九原,在輪臺城,在西域與匈奴人對峙。

    沒有這些英勇無畏的英雄守護,他們能在家裏這樣高談闊論嗎?

    況且,現在停戰,匈奴人就要笑死了。

    他們立刻就可以從漢軍的束縛和限制之中走出來。

    然後,收復失地,養精蓄銳,二十年後,匈奴騎兵的鐵蹄就又要出現在長城了。

    所以呢,儒生自己也知道,彷彿全部甩鍋給戰爭,是有些問題。

    於是,他們抓了另外一個靶子,瘋狂輸出。

    桑弘羊和他的鹽鐵系統。

    於是,天下太平了。

    儒生們得意洋洋——時弊已經被我們找到了,只要停止戰爭,烹了桑弘羊。

    世界大同一定到來,三代之治可期哇!

    陛下您要信我哇!

    “上天讓我來到這個時代……又給了這麼一個金手指和身份……”張越握着劍柄,在心裏想着:“是想讓我來終結這個混亂可笑的時代嗎?”

    儒家的統治,現在已經被證明是失敗的了。

    與太宗、先帝時期相比。

    儒家大臣既沒有什麼能力可言,更沒有什麼風骨可說。

    皇帝一敲打,就磕頭如搗蒜。

    這算什麼大臣?

    真正的大臣是張釋之,是周亞夫,是張蒼,是周勃,是陳平,是曹參,是蕭何,至不濟也得是汲黯!

    而不是面對百萬流民聚集在函谷關外,卻坐在丞相大位上戰戰兢兢,一言不發的石慶。

    更不是,當得知自己要做丞相了,嚇得兩股戰戰,趕緊跑去未央宮,在皇帝面前不斷推辭的公孫賀。

    真是應了韓非子的那句話:其學者,則稱先王之道以籍仁義,盛容服而飾辯說,以疑當世之法,而貳人主之心。其言談者,爲設詐稱,借於外力,以成其私,而遺社稷之利。

    只是……

    “我如今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張越在心中幽幽一嘆。

    他必須要先渡過眼前的難關,纔有未來可言。

    不然,立刻就要灰灰。

    這時,數騎南來,一個身着錦衣的男子,策馬來到張越身前,作揖拜道:“足下,我家老主人有請,還望足下前往一會……”

    “尊駕是?”張越微微一愣神,今天的幺蛾子還真多!

    那男子卻是謙卑有禮,極爲溫和的道:“鄙人金賞……”

    張越也連忙回禮:“南陵張毅見過兄長……”

    “我家老主人,聽到了足下的歌聲,甚爲喜歡,因此特派我等來邀足下前去一會……”金賞笑着道。

    “哦,是送上門來給我刷聲望的?”張越在心裏想着,這樣的好事,自不能錯過!

    你得知道,在這個時代,想出名,想爬上去,就得抓住每一個可以刷聲望的機會!

    而這些人,看上去都是精神奕奕,英武不凡,有着一股子肅然殺氣的騎士。

    能用這樣的騎士爲隨從,說明來者非富即貴!

    那還等什麼?

    張越立刻便笑着拜道:“長者請,豈敢辭?還請閣下帶路!”

    “會騎馬嗎?”金賞笑着對身後揮揮手,一個騎士立刻下馬,將他的繮繩遞給張越。

    騎馬啊……

    當然是會的。

    張越接過繮繩,一個翻身,便落到了馬背上。

    讓那幾個騎士看了,都是嘖嘖稱奇。

    “足下騎術不錯啊……”金賞笑着讚許,這年頭,騎術可是相當喫香的技術。

    “還好……”張越笑着回答。

    其實,原主的騎術嘛,只能算一般。

    但奈何張越有空間啊!

    經過記憶回溯,使得他幾乎可以完全的掌握曾經學過的任何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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