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趟,還真是來對了!”他坐在馬車中,嘴角冷笑着:“人無傷虎意,虎有食人心啊!”
李廣利向他透露了一個重要信息——有人要搞他。
這很正常!
歸京之日,張越就有了準備。
正治嘛,就是這樣,今天你搞搞我,明天我搞搞你,後天大家又排排坐,分果果,好的就像親兄弟。
但問題在於,這一次搞他的人,不是一個兩個。
而是聲勢浩大的一羣人。
幾乎涵蓋了宮內宮外,朝野上下!
有意思的是,李廣利暗示他要小心‘禍起蕭牆’。
掀開車簾,張越看向車外的豪宅水榭,車水馬龍。
他知道,肯定有無數雙眼睛在看着他。
於是,他微微一笑,探出頭去,仔細的看了看,然後故意吩咐驅車的田水:“走,去棘門大營!”
這世界最可靠的力量,從來都是刀劍。
只要劍在手,便可立於不敗之地!
這一點,張越確信無疑!
“諾!”田水應命一聲,於是,英候車駕在御道上一個轉彎,在無數關注的目光中,直奔棘門外北軍大營。
而他這一走,整個長安城,立刻一地雞毛!
“去了棘門大營?”
“他去棘門大營做甚?”
“他這個衛尉連印信與節符都未拿到手呢!”
許多人立刻就慌張起來,手足無措。
畢竟,那位可是張蚩尤,睚眥必報,冷酷鐵血!
雖然他離開長安兩年,但可沒有人會這麼快忘記這位蚩尤當年在這座城市之中的作爲。
膽大包天與殺伐果斷這兩個詞,幾乎是爲那位蚩尤量身定做的。
所以,這位蚩尤要是發飆,直接帶着北軍入城砍人,在一些人想來,真不是沒有可能。
而是很有可能!
所以,慌亂中,有貴族甚至打算入宮避禍,甚至告狀。
好在,還是有人是清醒的,連忙將這些人拉住:“入宮做甚?是明擺着告訴天子與天下人,吾等圖謀張子重嗎?”
“且夫,鷹楊將軍左黃鉞右白旄,雖無大將軍之名,卻有大將軍之實!”
“其入北軍大營,並無忌諱,天子更不會怪罪!”
“況且,澎候與海西候昨夜與他到底說了什麼都還不知曉呢!”
“此刻當鎮之以靜!”
可惜,這些清醒之人再如何勸說,也難擋他人心中恐懼的蔓延。
沒辦法!
昨夜,英候鷹楊將軍夜宿澎候府邸,天明方辭,一出澎候府邸就直奔城外北軍大營。
這讓人沒有辦法不害怕!
因爲無人知曉,昨夜澎候府中那丞相澎候海西候英候三人在屏退左右後,到底說了些什麼?
但,大家都知道,在那之前,那位蚩尤將軍對海西候李廣利所言所語和所畫的大餅。
而大家都清楚,李廣利和劉屈氂,到底有多麼渴望重新起用,再度領兵,東山再起。
最關鍵的是,因爲過去數月,對劉屈氂與李廣利的打壓緣故。
於是,猜疑鏈立刻成立。
沒有人知道,劉屈氂與李廣利到底知道多少事情?
更沒有人能知道,劉屈氂與李廣利昨夜對那張子重講了多少事情!
更加無人知曉,那位睚眥必報的代言人,此去北軍大營,究竟意欲何爲?
雖然說,直接帶兵進城砍人這種事情概率極小。
但萬一呢?
萬一他真個從劉屈氂李廣利嘴裏聽說了一些事情,然後怒不可遏直接出城以天子節發兵入城砍人。
被砍死了,找誰喊冤去?
當年,驃騎將軍霍去病一箭射死李敢,天子對這位愛將的懲罰,也不過是命其率軍出塞,戴罪立功而已。
這世間就是這麼不公。
人和人的命,從來不平等。
所以,恐懼中依然有着許多貴族、勳臣,匆匆忙忙,找着各種藉口,進入建章宮裏。
一時間,建章宮、未央宮、長樂宮中居然有數十外戚勳臣公卿在遊蕩。
這事情,自然瞞不過天子的耳目。
“今日是怎麼了?”天子笑着問着他身旁的侍中官王?:“公卿勳臣,何以扎堆入宮,卻不來向朕請安?”
“怎麼?宮裏面是有祥瑞了?還是有奇觀了?”
王?聽着,冷汗淋漓,只能硬着頭皮答道:“啓稟陛下,臣愚鈍不知其故,還請陛下稍等,待臣前去問詢!”心裏面卻是忍不住罵着那些無膽之輩。
人家跺跺腳,你們就跟老巢被人灌了開水的老鼠一樣,逃入宮闕之中。
那人家打個噴嚏,你們豈不是要跪下來磕頭了?
“這些人不能依靠,今後諸事決不能再與此輩謀議了!”王?在心裏說着。
君不密則失臣,臣不密則失身,機事不密則害成,孔夫子的教誨,雖然人盡皆知,但漢室的權貴們卻總是記喫不記打。
像今日這般的冒失與親率之舉,在過去百年,曾出現過無數次,有無數人死於此事。
但偏偏很少有人能記住這些教訓。
尤其是如今,魚龍混雜之下,被那張蚩尤一個小小的試探,便試出來深淺,王?也只能在心裏哀嚎。
“此事,姑且不去管它!”冷不丁的,耳畔天子的笑聲傳來:“朕正好也好久沒有與羣臣好好說說話了……”
“王侍中,且去將入宮諸卿皆帶來朕前!”
王?聽着這些話,莫名感覺,自己的身體寒毛陡立,彷彿有着刀槍斧鉞加於己身一樣。
他勉強收束心神,強作鎮定,拜道:“諾!臣謹奉詔!”
天子看着王?的身影遠去,他忽然笑了起來,吟唱起一首詩歌:“菁菁者莪,在彼中阿,既見君子,樂且有儀……”
一邊吟唱着,他一邊搖起一個少府製作的鈴鐺。
“陛下!”屏風之後,一位大將持劍而出,單膝跪地:“臣趙充國待詔於此!”
“卿親自帶人去尚冠裏,祕見故駙馬都尉金日磾……”天子從懷中丟出一份帛書:“將此書授金日磾!”
“記住,不要讓任何人知曉……也要囑託金日磾,毋令他人有知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