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我要做門閥 >第一千兩百八十六節 求援(3)
    夏義在偏廳坐了大概一個時辰之久,才終於等到了傳喚:“博士,丞相有請……”夏義連忙起身,跟上那人,穿過喧譁的衙署,來到了丞相辦公的書房。

    此時,恰好有幾位衣冠錦綸的文人從書房中走出來。

    夏義擡眼一看,連忙上前拱手見禮:“諸位先生安好!”

    那幾位文人聞言,看到夏義,先是一楞,然後就嘆了口氣,道:“夏博士也要來爲天下請命嗎?”

    “真是有心了!”

    聽得夏義一楞一楞,終究也不好回答,只能拱手道:“先生慢走!”

    那幾位,可都是如今太學中的祭酒、教授,天下有數的大學閥。

    有儒家的公羊、穀梁巨頭,更有法家、黃老的名士。

    但在如今,這些桃李滿天下的巨頭,卻都是一副神色黯淡的神情。

    這也不怪他們。

    自永始後,丞相秉政,因丞相出生公羊,且爲前代公羊學派領袖董越代父隔代所收弟子。

    故而,丞相秉政後,大開言路,解除對思想文化領域的禁錮,更以天子的名義下詔:朕聞古之先王,朝有進善之旌,誹謗之木,所以通治道而來諫者,今聞天下,多有因言而罪者,朕甚不取焉,其除誹謗、腹誹及因言而定之罪。

    於是,盡廢漢律有關言論的罪名,士大夫們從此也可以和農民一起議論、諷刺當道諸公了。

    此例一開,立刻解除了文人身上們束縛着的繩索。

    於是,天下士大夫們開始了各種在從前屬於作死的嘗試。

    辦報紙、鼓譟輿論、裹脅民意,威逼官府,甚至盯着官府的把柄窮追猛打。

    充分發揮了他們精力充沛,不怕搞事的能耐。

    儒家老大哥帶頭衝鋒,法家、黃老、墨家緊隨其後。

    頓時就將這天下官場,攪了個天翻地覆,同時也將自家內部那點子破事,弄得人盡皆知。

    但,士大夫們卻樂在其中,而且非常享受!

    可不是嘛!

    自秦始皇一統天下後,他們何曾有過這樣可以暢所欲言,腦洞大開,不受束縛的空間?

    想說什麼就說什麼!

    而且,還有大把觀衆與讀者跟着一起鼓譟。

    以區區布衣,就能攪動一郡、一州風雲,叫那兩千石低頭,公侯俯首。

    主人翁意識空前強盛,作死技能不斷更新。

    特別是隨着‘我注詩書’的風潮興起,士大夫們學會了裁減先王、先賢之意而合我道的妙用。

    一位位有良心的青年學者紛紛崛起,一個個敢於發明創新的作死小能手開始蹦躂。

    於是,張冠李戴、剪接裁用,成爲了日常。

    標題黨橫行,震驚體隨之出現。

    至於造謠、抹黑與編造故事,只是基本操作。

    就像那位因爲謠言而自殺的思孟學苑山長徐長敬,其生前主辦的《民生報》就常常登載一些小故事。

    這些小故事,自是揚孟貶曾,非韓攻商。

    總之,諸子百家的先賢,除了思子、孟子外,餘者盡數不是偷雞摸狗之徒,便是有能無德之輩!

    當代的有名學者,也都被黑了一遍。

    特別是曾子,被黑的體無完膚!

    自然,他的那篇小故事,其實只

    是被黑的人的報復罷了。

    只是事情鬧大了,搞得人盡皆知,聲名掃地,徐長敬不得已只能用性命來洗清冤屈,這就是無人能料到的展開。

    自然,在擁有了自由後,嚐到了可以左右正治,甚至高於正治的權力後,這些大學者沒幾個能割捨的了的。

    只是,胳膊終究拗不過大腿。

    只有一張嘴巴一支筆的士大夫,完全不是左手刀劍右手槍炮的丞相的對手。

    三言兩語,就被懟的說不出話來,只能黯然低頭,接受從此被管制,不能再隨便口嗨的現實。

    夏義不知道這些,但他也是士大夫一員(自認的),所以在被帶到張越面前的時候,他也有心想要幫一下,看看不能不爭取爭取。

    可惜,當他見到高坐明堂之上的大漢丞相時,所有的言語,都被咽在喉嚨裏。

    實在是如今的張越氣場太強大了!

    穿着國公袞服,頭戴冠琉,腰配長劍的他,只是坐在席位上,就有着一股讓人窒息的威壓。

    這威壓,來源於他的權柄,也來源於他的傳說與戰績,更來源於他腳下的滾滾血海與無數骸骨!

    只是看着他,夏義就不可避免的想起了,這位丞相的上位歷史。

    匈奴人、羌人、西域胡人、烏孫人、交趾、日南叢林的生番……

    自其出現以來,已有數以百萬的人民,成爲了其權柄的踏腳石。

    便是在內部,這位丞相的威名,也足可止小兒夜啼。

    太上皇帝因其晚年困守五柞宮,東南貴族、地主、宗室,十餘萬人因爲叛亂而被戮,數十萬人被流放。

    數不清的千年世家、名門破滅,齊魯吳楚之地幾乎被換了一波血。

    至於長安,更是被洗了一次。

    永始以前的官員,十之七八,皆被貶斥。

    朝野內外,都已經找不到這位丞相的對手了。

    在事實上,這個龐大帝國的主人,已經是他了。

    休說是夏義了,便是執政們,也沒有幾個能在這位面前保持冷靜。

    張越卻是很和氣,讓人招呼着夏義坐下來,然後問道:“今次請博士來此,乃是想向博士請教,這安息之事……”

    “還望博士不吝指點!”

    夏義聞言,連忙起身拜道:“丞相在上,下官願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他的國家,已經滅亡——即使還有殘餘,在某個地方苟延殘喘,大抵也不會認他了。

    即使他還願意認他這個月氏王,夏義也不打算回去了——長安多好,生活也富足,娛樂活動更是不知凡幾,放着天下第一的大漢帝國列侯不當,跑去一個犄角疙瘩的窮鄉僻壤當個傀儡一樣的酋長有什麼意思?

    張越聽着,滿意的點點頭,道:“那便請博士先與吾說說,這安息國書上所講的事情……”

    安息,與漢室相距起碼數萬裏。

    使者來回一趟,最起碼都要一年。

    講道理,如此遙遠的距離,張越本來是不打算管的——李陵帶着他的小弟們,哪怕砍到了羅馬,殺進了希臘,在幾萬裏外屠城滅族,也和大漢帝國沒有關係。

    漢室如今的重點,全部集中在身毒。

    但問題是——安息控制下的土地,有一個地方,乃是未來藍星的血管——中東。

    若是有機會,可以不費什麼力氣就能控制那個寶地,爲什麼不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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