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我要做門閥 >第六百零八節 矯詔
    “胍噪”張越微微的摩挲了一下手裏的天子節,連頭都沒有回,徑直對身後的田廣下令“田司馬若再有人節前咆哮,目無君威,格殺勿論”

    “諾”田廣恭身領命,對左右下令“傳將令再敢有咆哮節前,則視爲大不敬,格殺勿論”

    “諾”全軍立刻響應。

    兩百羽林衛騎兵,本就是一個無堅不摧的力量,更不提甲部司馬的威懾了。

    只是這一聲應命,便猶如驚雷一般,嚇得趙良等人手腳都有些麻了。

    也是直到這時,馬何羅兄弟才終於發現,在自己面前的騎兵,是羽林衛甲部司馬

    “甲部司馬”

    “陛下怎麼將這支部隊交給張子重了”

    作爲前侍中,他們兩兄弟太清楚,這支特殊部隊的作戰力了。

    攻必取,戰必勝,撅師萬里,執訊獲醜,講的就是這支騎兵的強悍戰鬥力。

    這是帝國最精銳的部隊,也是漢軍的精華

    更緊要的是,這些驕兵悍將,是天生的殺戮機器。

    只要命令一下,他們纔不會管你是誰

    所以,馬何羅和馬通知道,自己只要再敢多嘴,他們是真的會殺人的

    拿着手裏的天子節,張越踏前一步,看着那縣尉,道“縣尉要稽查盜匪,那就稽查盜匪,做好自己的本職”

    “本使奉欽命,檢查京畿除疫工作,詢問民間父老疾苦,一樣是職責”

    “倘若縣尉執意要阻攔本使進湖縣,那本使只能理解爲,湖縣官吏軍民,有意要對抗天子節了”

    “不敢”縣尉聽着,汗如雨下。

    公然對抗天子節

    誰敢

    “這就好”張越舉着節旄,轉身下令“田司馬,繼續前進”

    “諾”

    在羽林衛騎兵的護衛下,張越的車隊再次啓程。

    “等等”趙良終於忍不住了,他緊緊握着拳頭,像是下定決心一樣,從懷裏取出一張帛書,大聲道“天子有詔天子有詔”

    張越猛然回頭,看到了他手上拿着的那捲帛書。

    從外觀和顏色上來看,確實是漢家天子詔書所用的帛。

    只是

    “原以爲,我還要激將一二,才能令你犯錯”

    “想不到你比我想象的還要弱智”

    “真是”

    在來湖縣的路上,張越就預想過了,若趙良趕來,會出現什麼樣的事情。

    對這個紈絝子,能用的手段,張越自也做過預測。

    左右不過撒潑耍賴,胡攪蠻纏,乃至於假其姊的名義,做一些出格的事情。

    但張越怎麼都料不到,這紈絝子居然敢矯詔。

    這是作死啊

    不過,這確實是一張王牌。

    哪怕是假的,也足夠嚇人了

    趙良高高舉起自己手中的帛書,得意洋洋,威風八面的道“天子詔在此,爾等還不快快拜受詔命”

    在他的預想之中,這天子詔一出,當然是神擋殺神,佛擋殺佛,那張子重應當立刻就屁滾尿流的跪到自己面前,三叩九拜。

    他甚至已經在想着怎麼折辱和羞辱那個混賬了。

    張越舉着手裏的節旄,俄爾笑了起來。

    他回頭對金賞和田廣,道“既有天子詔命,吾等當去聽詔”

    金賞起先還有些發愣,但隨即就明白了過來,也道“天使所言極是”

    田廣卻還沒有轉過彎來,撓了撓頭“這天子下詔,節旄何在”

    在理論上來說,大漢天子至高無上,口含天憲,言出法隨,一口唾沫一個釘。

    但在實際中,天子的詔命分爲很多種。

    因命令形式不同,主要分爲制書和詔書兩種。

    制用於國事,通常作爲政策的法令和國家大策的決定,而詔則用於一些私人性質和獎懲性質的場合。

    於是,就發展出了兩套系統。

    凡制書,要文武百官共議至少要做個樣子才能發佈,凡詔書,則一試三份,一份交由執行人,一份交給蘭臺,作爲備案,一份天子自己保留。

    三者合一,才叫詔書。

    哪怕只是缺了一個環節,所持詔書就是非法的,持有人視同矯詔。

    百年以來,這細節處的魔鬼,不知道坑死了多少人。

    而劉氏天子也靠着這一手,玩弄了無數公卿列侯們的與靈魂。

    真正做到了隨時隨地甩鍋和隨時隨地耍無賴。

    受害者名單上,有着周勃、陳平、張蒼、晁錯、竇嬰、袁盎等名臣。

    劉家的陷阱,防不勝防,讓人無可奈何。

    好在被劉家人忽悠久了以後,喫夠了苦頭的公卿大臣,自然也與時俱進的找到了應對之法。

    於是,在元鼎以後發展出了新的詔書制度或者說遊戲規則。

    凡詔令,必遣使節持節佈告,公卿大臣纔敢接詔。

    不然,鬼知道你老劉家葫蘆裏賣的是什麼藥

    可沒有人再想像竇嬰那樣,明明手裏面有先帝詔書,結果反倒攤上了一個矯詔的罪名,自己腰斬棄市不說,還連累宗族一起遭殃。

    這就是爲什麼,漢室前期矯詔案層出不窮,而到了中後期則迅速減少的緣故。

    張越和金賞,裝作不知道這個事情,其目的已經是呼之欲出了。

    就是生怕那趙良死的不夠快

    “臣等恭聞陛下聖諭”張越和金賞,帶着田廣上前,微微恭身,做足了姿態,拜道“請陛下訓示”

    趙良一見這個情況,不由得心花怒放起來,他拿着手裏的帛書,清了清嗓門,高聲道“天子有詔凡在外公卿,不得爲難臨武君,一切大小事務,都當聽從臨武君的意見”

    張越與金賞一聽這話,就已經有些憋不住了。

    到現在,他們已經確定,對方百分百矯詔了

    而且,恐怕除了那帛書外,其他的一切都是假的。

    不像有些矯詔的當事人,其實是給劉家天子背鍋或者乾脆是被劉家過河拆橋。

    因爲,只聽着詔書格式就知道了。

    當今天子能寫這麼差的詔書

    可能嗎

    這位陛下的詩賦水平和文化修養,可不比一般的大文豪差多少。

    他所做的不少詩賦,迄今膾炙人口,哪怕在士林也被認爲是佳作。

    而這紈絝子唸的這一封詔書,根本就是現編的。

    真是太沒誠意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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