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我要做門閥 >第一千三百一十九節 使團(2)
    坐在由兩匹高頭大馬所牽引的馬車中,夏義探頭看着外面的景色。

    麥浪如海,無邊無際。

    遠遠的,還能看到有溝渠的影子,顯現於遠方,幾個巨大的水車輪廓,在徐徐轉動。

    “想不到,北虜居然有這般能耐”夏義心中忍不住驚歎:“那位北虜僞帝,真乃英雄也難怪丞相都要讚許”

    匈奴西遷後建立的魏政權,在如今的漢室官方,被表述爲逆虜餘孽僭越而建之僞朝,但緊跟着這一句後的評價,卻讓人頗爲玩味僞帝李陵、衛律,雖不識天時,不明大義,卻未嘗沒有可取之處,其制破有古君子之義也。

    這可就了不得了

    作爲太學博士,夏義知道,這句話的潛臺詞其實就是雖然衛律、李陵大逆不道,擅自稱帝。但是

    他們只是因爲不識天時,不明大義而已。

    換而言之,若能識得天時,明瞭大義,獻土來降,起碼不失公侯之位。

    甚至,只要取掉帝號,大漢丞相其實是可以原諒和容忍他們的存在的。

    這信息量實在太大

    所以,很多人都只敢把這些念頭留在心中。

    但偏偏,此事卻是人盡皆知,最起碼太學的博士、九卿有司的主官,心裏面都是明白的。

    所以,進入李陵控制的核心地區後,夏義也不敢擺什麼天朝上使的架子。

    乖乖的服從着當地官員的安排,叫去哪就去哪,讓待哪就待哪。

    搞得使團的一些士大夫都有些不滿了。

    好在,這些魏逆還算給面子,對使團上下也很尊重。

    甚至沿途安排了好幾次進入地方鄉亭的活動。

    或進入鄉村,或到鄉校,或到鄉亭官署。

    這就讓整個使團上下,都說不出話來。

    因爲,經過這一路的看和聽,使團上下都有些糊塗了。

    明明此地,乃是距離大漢數萬裏之遙的泰西。

    明明一路過來,大部分的人,都是金髮碧眼或者高鼻褐目的夷狄。

    但是

    從屋舍的樣式,到家居的陳設,到學校的陳列,學生的課本以及教學的內容。

    都和十幾年前,二十年前的漢家地方鄉亭、鄉校和與鄉官署差不多。

    民居都是日字型的兩進,鄉校都是建在村亭之中最中心的地方,學生們念得也都是急就篇論語等啓蒙讀物。

    鄉中的農夫,衣襟都是右祍。

    偶爾會看到有人被吊在道路旁的樹蔭下,一問就知道,不是盜竊就是衣襟左衽公然對抗大魏天子詔書的冥頑不靈之人。

    魏逆的貴族,甚至帶使團人蔘觀了一個被他們焚燬的大型夷狄神廟廢墟,指着那些被吊在廢墟周圍,已經風乾的屍體與骸骨說:“此皆頑抗大魏王化,公然與大魏教化做對之逆賊”

    又說什麼今大魏天子在位,明教化,立制度,移風易俗,行聖王之制,大魏上下,齊心協力,禁絕邪字外道,破山伐廟書同文,車同軌,一度量,行封建

    聽得使團上下目瞪口呆。

    再看那些束髮戴冠,寬袍長袖,一副中國士大夫做派的大魏貴族們。

    使團上下的違和感頓時無比強烈。

    很多人總感覺,他們遇到的不是潛在的敵人。

    而是一個處心積慮的模仿着老師的一舉一動,覺得自己棒棒噠,於是將作業送到老師面前炫耀,邀討誇讚的學生。

    想着這些事情,夏義的眉頭就緊鎖起來。

    “丞相此番命我出使,一爲探這遠西虛實,得魏逆作爲,以備將來;二爲恫嚇震怖,令魏逆不敢有背”他心中想着:“但如今,這兩樁使命,怕是都難以完成了”

    沒辦法,誰能料到,那李陵居然在這個離長安數萬裏之遙的遠西異域,玩起了只要被國內的士大夫一知道就要打雞血的中國君子王化之制。

    夏義敢打包票,只要李陵在這裏的所作所爲,傳回長安,叫那些太學生和武苑生知道。

    隴西成紀李氏,馬上就要洗刷所有罪名,重新成爲一個鼎盛的將門之家。

    原因很簡單李陵在這裏的所作所爲,每一件,都踩在了士大夫們的g點上。

    這遠西之地,又與中國相距遙遠,隔着山海。

    於是,就連心裏面有想法的軍功貴族們,也會改變主意。

    與其勞師動衆,遠征數萬裏,不如與這諸夏之邦好好交流,若是其能去帝號而稱臣,那就再妙不過了。

    想到這裏,夏義就用着有些同情的眼神,看了一眼那位前往長安求援的安息貴王。

    他明白,只要使團上下,在見到李陵後,沒有受到折辱,那麼,這位安息貴王的企圖就要徹底落空。

    而那幾乎是肯定的

    都不用看別的,單單就是這兩個月來,使團上下在進入安息境內後,收到的禮物和每天晚上送進來的美人就已經知道,這魏逆君臣,對大漢使團是很看重的。

    “使者”一個貴族策馬來到夏義車旁,拱手說道:“我主陛下,已經親帥衛隊,前來相迎”

    “還請使者做好準備”

    夏義聞言,立刻點點頭,道:“有勞貴官了”

    然後,他就握緊了手中的節旄。

    這是漢使的象徵,也是漢天子的威嚴體現。

    自出大宛,過楚河,這一路向西,沿途城邦、部族,無不在這根小小的節旄前,俯首稱臣,恭敬非常。

    而在夏義對面,安息的奧德羅斯,卻是滿頭大汗。

    他也差不多知道了,自己的打算和圖謀,大抵是落空了。

    但

    好在,只要他處於漢人使團的保護中,待在這漢使視線之內。

    那些國人便不會爲難他。

    可是,漢人終究是會走的。

    一旦漢人決定回國,那麼,他就必死無疑。

    說不定還會連累如今已經丟掉了幾乎所有殖民地的帕提亞,召來滅族之禍。

    所以,爲了生存,也爲了活命,奧德羅斯再顧不得其他,立刻跪到夏義面前,道:“漢使漢使我能幫您找到前往大秦,並與大秦的貴種聯繫的辦法”

    夏義聞言,猛然起身,問道:“果真”

    此行出發前,丞相還交代給他一個祕密任務若有可能,就要派人從這遠西渡海,去往大秦人所在的大陸。

    丞相還託他給大秦人帶一句話:西王母可安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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