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我要做門閥 >第七十一章 呼之欲出
    劉進還要道歉,張越卻擺擺手,道:“區區小事,王兄就不要再自愧於心了……”

    名人名言什麼的,張越很清楚,對於現在的自己,其實沒有什麼幫助。

    你要以爲,在這個時代,可以靠抄詩就混的很好。

    那你便大錯特錯。

    你文章抄的再好,能有賈誼的文章好嗎?

    能比司馬相如還牛逼嗎?

    能超過枚乘嗎?

    並不能!

    而以上三人,混的都不是很好。

    司馬相如還算命好,拍到了當今的馬屁,所以能有一個文豪的地位。但其實,他在朝政問題上,沒有任何發言權。

    賈誼賈長沙就慘了,客死長沙,抑鬱而終。

    張越很清楚一個事實——張載先生的名言,在他手裏,其實根本發揮不了什麼作用。

    哪怕他能如張載先生一樣牛逼!

    現實是——權貴寫的錯別字,那是通假字,會受到吹捧,被以爲是別有深意。

    而普通人寫了錯別字……

    你連字都能寫錯……

    還能幹什麼事情?

    所以,張載先生的這句名言,由他之口說出去,影響力可能也就限於一地,甚至可能被淹沒於歷史長河之中。

    但是……

    若是由權貴名人之口而出……

    則可能會傳揚天下,爲更多的人知道。

    若是更進一步,是皇帝金口玉言。

    那就不得了了!

    天下都要學習、領會,這一最高指示精神。

    就如當今天子,當年所下的那封《求秀才異等詔》(後世因避東漢光武帝劉秀諱,記爲《求茂才異等詔》),詔命一下,天下州郡諸侯國聞風而動。

    於是秀才之功名始立,並迅速成爲了當今漢室年輕人出仕的最佳途徑。

    ………………………………

    張越的大度,讓劉進更加慚愧,同時也對眼前的這個同齡人生出更多好感與親近感。

    因爲他很清楚。

    自己盜版和抄襲的那句話,對他自身,有多麼強力的推動和擡升作用。

    旁的不說,單單是這幾日。

    就已經有如候、浞野候等數位大將派了子侄,來向他問安。

    這是過去從來沒有過的事情!

    尤其是浞野候趙破奴,在最近二十年,這位漢軍大將,就一直與他父親這一系保持着距離。

    而此番,這位縱橫萬里的大將,竟然派了其子趙安國來宮裏向他問好。

    雖然,什麼話都沒有說。

    但其中傳遞出來的意思,卻已經足夠耐人尋味了。

    他父親最缺的就是軍隊的支持了!

    自李陵沒於浚稽山後,堂堂的大漢太子,國家的儲君,就沒有了在軍隊的支持者。

    而哪怕是如候這樣的親信將軍,這些年來也有些與太子愈行愈遠的架勢。

    而現在,這些大將,卻破天荒的遣了子侄,來向他問安。

    這可就了不得了!

    往小了說,這表示這些大將欣賞並且看好他。

    往大了說,甚至可以表述爲這些大將在試探和選擇效忠對象!

    而無論他們的意圖如何,這都意味着他本身地位的提升。

    這份恩義,劉進決定將之記在心中。

    以後若有機會,一定會報答。

    定了定心神,劉進坐下來,問道:“這幾日南陵縣可派員來通知張兄了嗎?”

    在

    劉進想來,南陵縣方面,這會應該早已經派人過來了。

    畢竟,自己的祖父,對於這張子重的看重,可是非同一般。

    就算南陵縣疏忽了,太常卿商丘成,也肯定會提醒他們的!

    張越聞言,微笑着搖搖頭,道:“可能南陵縣縣道,公務繁忙,一時未有空暇來處理吾的事情……”

    “不妨事的……”張越對劉進道:“反正,如今距離待詔之日還早……”

    他要去公車署待詔的時間是下月庚子,也就是十九號。

    與現在還有二十天時間。

    其實,張越也很好奇。

    究竟是誰,如此不要命了!

    竟然膽敢在這樣的事情上拖延。

    劉進聽了,臉色沉重,他輕聲道:“南陵縣真是膽大妄爲啊……”

    他也沒有想到,區區一個南陵縣,竟然膽敢在這樣的事情上搞鬼。

    這也讓他對於官場的齷齪有了些初步認知。

    “一個南陵縣,就敢在這樣的事情上面搞鬼……”他在心裏嘆道:“可想而知,關東州郡和那些地方豪強,會是怎樣的情況了!”

    同時,心裏面,他的老師們給他描繪的美好未來和理想世界,更是出現一道大大的裂縫!

    “或許祖父說的是對的……”有生以來,劉進第一次開始嘗試去理解和代入自己的祖父的立場。

    然後他發現,哪怕是他在哪個位置上,恐怕也只能如此。

    面對欺上瞞下的官吏,面對那些盤根錯節的地方豪強。

    除了殺,還能有什麼辦法更快的清理這些問題嗎?

    沒有!

    只是……

    難道真的只能靠殺人來解決問題嗎?

    劉進曾經聽說過,二十餘年前,酷吏王溫舒治河內,一上任就開始殺人。

    整整殺了一個冬天,血流十餘里,死者數千計。

    結果他還不滿足,嘆道:令冬月益展一月,則吾事成矣!

    王溫舒這樣濫殺,河內郡的豪強固然是被殺光光了。

    但無辜牽連者,也極多,冤案不知凡幾,河內民心盡喪。

    甚至,開始出現了大股盜匪,視法律於無物,穿縣過郡,地方法制敗壞,秩序形同虛設,民心惶惶。

    一時間,劉進的內心更加迷茫起來。

    他甚至有些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這個世界。

    他的祖父嚴刑酷法,株連罪犯,已經被證明是失敗的。

    但,若是放鬆對地方豪強的警惕和監視,卻可能更糟糕。

    他有些無所適從。

    難道就沒有一個可以一勞永逸的解決一切問題的辦法了嗎?

    年輕的大漢皇孫,陷入了深深的迷茫之中。

    看着眼前這個神色迷茫的年輕人,張越不動聲色的坐直了身體。

    這幾日來,他其實一直在思考和琢磨這個年輕人與他祖父的身份。

    漢家朝堂上,姓王還有這樣威勢,能夠讓駙馬都尉金日磾都爲之奔走的人家,基本是沒有的。

    王氏外戚,早就gg思密達了。

    當今天子,對他的母系外戚,甚至可以說深恨至極。

    這個記仇的皇帝,在王太后死後,寧願去親近自己的乳母金氏,也不肯多看王家幾眼。

    而其他符合條件的家族,也基本都被一一排除。

    在除掉了一切答案後,剩下來的答案,已經很明瞭了。

    雖然張越自己都不敢相信,但,他卻不得不信。

    倘若自己猜測的是對的。

    那麼,眼前此人的身份恐怕已經呼之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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