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我要做門閥 >第一百九十三章 鄉社互助自治制度(2)
    “先王的官社制度,孤也曾有所耳聞與研究……”劉進輕聲說道:“穀梁諸君,曾告訴孤:先王之制,以井田爲核心,今井田崩壞,故不得行……”

    “侍中難道打算恢復井田?”劉進心裏面自是有些狐疑的。

    井田制度,在劉進心裏自然是好的。

    在很多士大夫心裏面,井田制度,甚至可以說是解決一切問題的良方。

    很多人認爲,只要恢復了井田制度。

    那就將迎來一個沒有剝削,沒有壓迫,也沒有飢寒的理想社會。

    百姓躬耕於鄉野之間,墾殖于山川之中。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

    雖然說,在後世,很多人認爲,井田制,其實就是奴隸制。

    可是在當世,卻非如此。

    井田制,早就已經被儒家和黃老學派、雜家的先賢們神聖化和高大化。

    它指的不是依託於奴隸制之下的宗周制度。

    而是一個理想的烏托邦一般的社會。

    在那個社會,官府井然有序的安排組織百姓耕作,百姓則順從聽話的依附聽從於國家指派的官吏以及民間的賢良士大夫們。

    沒有徭役,沒有沉重的賦稅,也沒有人口買賣和嚴刑酷法。

    一切都如同幻想一般。

    幾乎就是一個原始版的農業社會下小農經濟共產主義社會。

    可惜,那終究只是幻想,是空想,從未有人實踐過,也不可能成功。

    張越很清楚,休說是現在,再過兩千年,哪怕到了傳說中的物質極大豐富,資源極大供應的未來,烏托邦也終究只是烏托邦。

    除非,人類變成機器,轉化成爲一個個永恆的數據。

    不然,這不可能實現。

    因爲,人類是自私的。

    自私心不除,何以至公?

    而沒有了自私心的生物,是不存在的。

    張越自然不會去做那個夢。

    他笑着道:“殿下所言極是,井田制如今已經不可能重建了……但是……先王思想和制度的精髓,臣以爲無論在那個時代,都是通行的!”

    這自然是廢話。

    誰敢說先王思想與制度不合時宜了?

    一萬個大噴子已經就緒,隨時能將這個狂妄自大的傢伙噴成腦癱。

    當年,荀子不過說了一下要法今王,就被批判了兩千年!

    “那侍中是想?”劉進好奇的問道。

    “臣要做的是……”張越輕聲笑道:“建立一個以自管子以來形成的鄉村自治體系爲基礎的,官民合作組織……”

    “以集體和羣體的力量來進行鄉村自治,但卻又不能令其脫離國家和法律的控制之外……”

    這樣的制度,假如要從無到有,自是無比艱難。

    但,張越要做的,卻並非創造,而是改良。

    類似的官民自治互助系統,其實在秦代就已經成形,甚至,在漢室還曾經運行過數十年。

    至少在文景兩代,鄉社體系,曾經遍地開花。

    很多百姓,都依然保留了當年鄉社系統鼎盛時的許多習慣。

    這些習慣有的甚至成爲了傳統,流傳到了後世。

    譬如說,嘗新糧,就是遺傳自宗周時期及至秦漢兩代的官社(鄉社)組織的一個傳統。

    詩云:朋酒斯饗,曰殺羔羊,擠彼公堂,稱彼兕觥,萬壽無疆!

    形容的就是宗周時期鼎盛時代,國人的官社組織在慶祝一歲豐收之際的和諧情況。

    到了秦代,這個制度在商君之手,漸漸演化爲了其耕戰體系的重要組成部分。

    張越在石渠閣和蘭臺,就閱讀了無數相關文牘和簡牘,甚至還閱讀過漢室歷代天子對於鄉社組織的一些指示和詔命,並知道了很多迄今依然有效的漢律相關條文。

    所以,他自是有備而來。

    他對劉進詳細的介紹起自己的計劃。

    “臣打算暫時在枌榆社或者新豐鄉進行相關嘗試……”

    “首先,是建立鄉社組織的骨架……”

    “以亭裏爲單位,命各亭推舉一到六人不等的五十五歲以上長者,爲鄉正彈……”

    “正彈人選,除有年齡限制外,還有責任限制……”

    “既獨爲漢軍仕伍,非爲責庸者,方有資格爲之,或爲漢官吏,百石以上致仕者……”

    這個限制,既是爲了討好和拉攏地主豪強士大夫階級,更是一個鄉社組織能夠長遠存在的基礎。

    事實上,張越很清楚,哪怕是在後世的西方,所謂的民豬制度,也經歷過有限限制投票人的時代。

    說起來,古典中國,確是一個神奇的時代。

    尤其是秦漢兩代,不僅僅有着村民有限自治互助的鄉社,還有着商賈民豬自治制度——平賈。

    百姓,也基本都有着組織和靠山。

    特別是在邊塞一帶,張越從閱讀的簡牘之中得知了一個可怕的事實——哪怕在如今,漢室邊塞的移民,也全部都是帶着強烈準軍事化組織色彩的。

    譬如大司農組織的前後六十萬河西地區移民,就全部都是平時爲農,戰時爲兵。

    這不僅僅是制度,還有契約約束。

    所有移民,都要跟官府先簽一個契約,承諾無條件的從事和參與任何的國防工作。

    而相對應的,大司農則無償提供給這些移民屋舍、土地、農具以及種子、口糧。

    在某種意義上來說,如今的漢家邊塞的郡縣,特別是酒泉、張掖、居延以及輪臺地區,在事實上就是商君時代的耕戰制度下的社會。

    所有人民,全部是國家戰爭機器的一個零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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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正是如此,漢室才能在河西地區和幕南地區甚至在大漠和西域堅持到現在。

    不然,倘若什麼都要從內地運過去,大漢帝國早就被拖垮了。

    但張越很清楚,邊塞的制度,只能適合在邊塞推廣。

    到了關中,甚至關東地區,就不行了。

    他也不想只是刷一波聲望和經驗,拍拍屁股就走。

    他想要的是一個切實可行的,可以推廣到天下的村民自治和官民互助組織。

    這個組織,既要符合目前的實際,同時也要具備互助的能力。

    至少要可以將百姓,將人民的力量組織起來。

    一人力薄,十人力多,百人可以開山,千人能夠鑿河,萬人則足以移山倒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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