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過去十餘日,曾經在整個長安城,喧囂不已的反蓄奴運動,漸漸落入寂寥。
大街小巷的人們,似乎一下子就忘記了前兩日還曾在嘴邊議論不已的事情。
因爲,一個遠比蓄奴,更能引爆衆人眼球,引爆輿論的消息,傳到了長安城。
貳師將軍李廣利在居延急奏長安:車師國國王,在匈奴左大都尉堰渠的慫恿下,襲擊了一直以來,比較親漢的樓蘭王國。
企圖再次阻隔絲路,斷絕漢使西進的道路。
消息傳開,整個長安立刻就爆炸了。
一時間,整個長安,人人都成爲了西域通,個個都化身爲大將軍。
街頭巷尾,到處都是在議論此事的人們。
與此事相比,蓄奴這種小事,立刻就成爲了細枝末節。
來自西域的威脅,變成了所有人議論和關注的焦點。
就連建章宮的宦官們,閒着沒事,也在議論此事。
“這車師王,還真是膽大包天”
“這次貳師將軍,恐怕要將這個國王和他的社稷,連根拔起了”
“可不是嘛”
“獲罪於天,無可禱也”
“想當年,大宛雖距漢塞一萬里,然王師依然撅師遠征,斬其王頭而歸這車師王,恐怕要糟糕了”
聽着閣樓裏的宦官們私底下的竊竊私語,張越也不得不在心裏給劉氏的統治手段點了個贊。
這一手轉移視線大法,哪怕是他這個穿越者,也深以爲然。
至於那所謂的車師王與匈奴勾結,襲擊親漢的西域王國這種事情。
又不是第一天發生了。
車師國及其它的親戚們,西域諸國中的反漢集團的首領。
它們與匈奴的王族,有着密切的聯繫。
特別是在烏孫人開始和漢家眉來眼去,甚至隱隱聯手後,車師王國及其親戚鄯善等國,就成爲匈奴帝國在西域的統治基石。
漢家數攻其國,屢次打擊。
但,車師王國乃是據險而守,總能撐到匈奴援軍趕來解圍。
所以,車師人也就越發驕傲,越發自滿。
在樓蘭人被漢軍打服後,他們就成爲了西域各國裏的反漢中堅。
而這個決定,爲車師人帶來了無窮無盡的災難和戰爭。
在張越回溯的歷史中,此後三十年,漢與匈奴五爭車師。
將蒲昌海染成了血海。
但問題是,車師人成爲匈奴人的走狗幫兇,又不是第一天了。
且這些年來,車師人和樓蘭人的戰爭,年年都有發生。
爲什麼今年就被人傳出來了
很顯然,這是有人奉旨泄密。
所圖爲何,自然瞞不過張越。
就像後世微薄上,某個明星自己搞了個大新聞,怎麼遮掩下去呢
當然是幫忙將另一位大明星的醜事也抖落出來,死道友不死貧道。
這樣網友們也就沒有時間和精力來對自己窮追猛打了。
這也是自古以來,統治階級操作輿論的不二法門。
想要人民不再關注某個問題怎麼辦
要嘛解決,給人民一個交代,要嘛就讓人民去關心一個更容易被他們關心的問題。
就像去年秋天,趙敬肅王劉彭祖薨前,趙國的太宗神廟之中,發生了一個奇怪的事情。
一條從廟外爬進廟內的蛇,在神廟之中,與生活在神廟內的蛇撕咬在一起。
最終,那條廟外的蛇獲得了勝利,咬死了廟內的蛇。
此事,也一度讓整個長安沸沸揚揚,引發了無數猜測和議論。
八卦黨們更是日日夜夜都在討論這個事情。
最後,依然是這位貳師將軍的急奏,將人民的注意力從這個八卦上吸引開。
那時候,李廣利報告說匈奴左大將主力,在浚稽山蠢蠢欲動,似有越過浚稽山的可能。
於是人民立刻興高采烈的討論,這次匈奴人打算用什麼方式來送人頭了。
而趙國發生的事情立刻被拋諸腦後,再沒有人去關心了。
如今也差不多,而且,還拋出了更加吸引人民眼球的車師人。
這就使得整個關中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
比起廢奴什麼的,當然是戰爭,更吸引人。
畢竟,一旦發生戰爭,就將製造一批軍功貴族,其中,有可能會有自己的親人,能讓家族一夜跑步進入貴族序列。
與之相比,廢奴這種事情,本來也只是湊湊熱鬧。
沒有什麼人,願意真的去關心。
只能說,在玩弄人心方面,劉氏確實有豐富的經驗。
不過,這樣一來,貳師將軍李廣利,恐怕就又有機會,得掌軍權,統兵出征了。
哪怕只是象徵性的威懾一下車師人,這對於他來說,都是大賺的。
漢家將軍的權力和地位,是與其出征次數和勝利戰果,息息相關的。
前者決定了他能擁有的資源,後者決定了,他能帶來的利益。
看破了這個事情的張越,當然不會傻到告訴別人。
相反,他打算忘掉這個事情。
正打算去官署,與衆人商量一下,什麼時候去新豐縣上任,剛剛走到門口,張越就被人堵住了。
“敢問閣下可是張侍中”來者是一個看上去大概三十多歲的宮裝婦女,穿着一件襦裙,頭上插着幾根金杈,看上去似乎是宮中某位女性貴族的心腹。
“您是”張越有些不解,他是皇帝近臣,別說妃嬪了,就連皇后也不敢輕易與他接近。
這要被天子知道了,可是要掉腦袋的掉的當然是對方的腦袋。
企圖勾連侍中,這可是要殺全家的罪名。
“奴婢是陽石主的侍女”這女子在張越面前,也沒有什麼恭敬的態度,反而話語裏有些傲慢的神氣。
張越感覺有些莫名其妙。
陽石公主
對於這位大漢帝姬,張越可謂是聞名遐邇,如雷貫耳。
據說,這位公主殿下,可謂是集漢家帝姬的所有特長於一身。
生活淫亂,作風誇張,貪圖財帛,又愛爭權奪利。
依仗着自己公主的身份,這位帝姬自成年以來,就在長安城內外橫衝直撞,連廷尉都不能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