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悲劇發生前[快穿] >第 2267 章 第 2267 章
    上元佳節。

    一盞盞形態各異的燈籠掛起來,整條長街彷彿化作了一條銀河,倒映着天上的繁星,天上人間門,若有無形勾連,難分軒輊。

    白鶴雲紋在一片天青色上若隱若現,偶有燈光晃過,像是火燒雲一樣絢麗,每一針每一線,都是繡孃的巧思和專注,彰顯着清貴和身份。

    黑色大氅滾着同色的毛邊兒,披在青年的身上,稍稍蓋住了那一身天青色,卻並未壓下青年的豔色。

    郎豔獨絕,世無其二。

    當看到這個人,方纔明白這是怎樣貼切的一句形容,那如同美玉一般令人心神馳往的容貌真真好像是月上仙人方纔能夠匹配,黑眸倒映着燈光,流轉間門的淡漠,彷彿世間門繁華皆不入眼,若非謫仙,如何能有這般氣度姿容?

    “那就是崔家的玉公子啊!”

    一旁的茶樓上,有人在輕聲低呼,即便街上人頭攢動,人人都穿着鮮亮的衣服,迎合這一佳節,可那璀璨之中,最耀眼的依舊是那一襲黑色大氅的青年崔玉明。

    “可不正是他嗎?不久前的榜眼壓過探花,若不是太年輕,恐怕狀元之位也非他莫屬。”

    樓上還有人在嘆息,這樣的人品這樣的才華,再有這般姿容,那崔府是修得什麼樣的福氣,纔能有這樣的金童投身其家啊!

    “我看崔大人,也不長這樣啊!”

    有人忍不住泛酸。

    “呵呵。”

    旁人只回了一個笑,議論他人女眷並非君子所爲,話題至此,也無需繼續了。

    途經樓下的崔玉明沒有停留,又往前走了一段距離,一座免費開放的戲臺旁的小樓上,正倚着欄杆向下張望的少年神采飛揚,他並未看到這裏,滿心歡喜地注視着戲臺,臺上人大袖翻飛,樂聲壓過了說話聲,他擡頭,不知道衝身邊另一個沉穩些的少年說了什麼,對方嘴角露出一個小小的笑容來。

    “大少爺,三少爺那裏……”

    “隨他去。”

    崔玉明沒有如原主先前所想那樣上前去給那沉穩的少年,即三皇子見禮,同樣,他也沒有理會在三皇子身邊笑靨如花的弟弟崔玉清。

    作爲崔府的大少爺,崔玉明小時候就去外公那裏寄宿了,外公所在的山陰縣有一座全國聞名的書院,他在那裏就讀,之後一步步科考出仕,在去年得了榜眼之後,也得了一個“玉公子”的諢名,讓他的榜眼之名力壓狀元,名騷一時。

    連帶着崔府這個普通的禮部侍郎的府邸,都成了不少人途徑要多看兩眼的地方。

    也是因了他被皇帝盛讚,他一母所出的嫡親弟弟崔玉清,得以成爲宮內貴妃所出的三皇子的伴讀。

    因爲三皇子伴讀名額早已滿員,爲了讓崔玉清上去,就把四個伴讀之中的一個給攆出來了。

    雖然這種事情不算是什麼大事,也是因爲皇帝和貴妃的喜好,算不得崔家的錯,可初入宮廷的那些日子,三皇子打頭,下面的三個伴讀對崔玉清都沒什麼好感,他們幾個相伴多年,哪裏是崔玉清能夠輕易動搖的情誼。

    原主也是這樣想的,可無法推拒這來自皇帝的好意,便只能多多叮囑這唯一一個同母弟弟,讓他平時謹言慎行,凡事多讓着點兒,那些人久在宮中,知道規矩,就是聽起來有些跋扈名聲的三皇子,其實也不會做事毫無章法,崔玉清是皇帝欽點進來的,三皇子就是看在皇帝面子上,再不喜歡他的加入,也會顧忌一二,不會真的喊打喊殺。

    道理的確是這樣的道理,可除了明面上的打罵懲罰,其他的小手段還是不少。

    崔玉清最初的時候,每次回來都不高興,心裏像是憋着一股氣,跟原主說三皇子的不好,還慶幸三皇子不是太子,以後最多隻有做藩王的份兒,藩王鎮守地方,輕易不得入京,而崔玉清是肯定要科舉做官的,以後跟藩王肯定不是一路人。

    這是崔玉清那時候的話,他顯然對以後有着清醒的認知,雖然才十三四歲,在古代卻也成熟得早,哪怕被寵愛着,也知道該怎麼選擇自己的人生。

    原主信了他的話,不僅對三皇子心存惡感——誰會喜歡一個欺負自己親人的人呢?還幫崔玉清出過主意,甚至本來沒有政治傾向的原主,因爲這件事,對明顯形勢大好的貴妃一黨也不搭理,反而更加偏向太子黨。

    最後獲勝的卻是三皇子黨,而三皇子記恨原主爲了維護自己弟弟,幾次在皇帝面前給他使絆子,還沒完全得勢就已經把崔家列上了黑名單,當崔家被某個案件牽扯,可抓可不抓的時候,他慫恿下面的官員選擇了抓,當罪名可判可不判的時候,崔家被判流放。

    崔家老夫人受不了這個打擊,才知道消息的時候就大病了,還不等入獄,人便先沒了,幸好早年間門備下有棺材,匆忙之間門,也能找到地方停放。

    崔夫人一輩子錦衣玉食,哪裏受過這個苦,還在牢裏待審的時候就生了一場大病去世了,數九寒天,連一副薄棺材都是家中舊僕自掏腰包幫忙操辦的,更是無處辦喪,只能停靈在大悲寺中。

    踏上流放隊伍的崔大人身體並不是很好,一輩子都是個清貴文人,哪裏受過獄中的苦,更不要說流放路上的種種困難,不等到流放地就一病沒了,還是原主苦苦哀求官吏又塞了僅剩的銀錢,方纔能夠買了棺材就地安葬。

    在流放地,曾經的玉公子被磋磨了三年,他的那些庶出弟弟妹妹,也有沒熬過去了的,也有流亡散了的。

    等到最後得到赦令回京,已經是三皇子當皇帝兩年之後了,那時候,曾經被三皇子不喜的伴讀崔玉清早就成了朝上的紅人,不僅是朝上的紅人,還是皇帝身邊的紅人,更有傳言皇帝爲他遲遲不肯立後納妃,這是何等的深情厚誼。

    劇情中,原主回京之後,就想要爲崔家行走翻案,那件案子本來就跟崔家關係不大,禮部首責,也問罪不到一個侍郎的身上,更何況,崔大人本來就是輔助的,並非主官。

    可崔玉清卻勸他以和爲貴,莫要再翻先帝時期的案子,讓現在的皇帝難過,還說原主能夠回京擔任一個小官,也是他努力跟皇帝轉圜的緣故,否則以崔家的罪過,恐怕一輩子都不能再回來了。

    身體早就不如以前的原主聽到這話真是一口血吐出來,哪怕得知崔玉清後來有安葬崔夫人,也有尋回崔大人的棺木讓他們合葬,他的心都沒好過半分。

    “什麼東西!”

    一想到劇情中那一對兒的美滿結局,現在的崔玉明心中就忍不住作嘔,他對愛情沒什麼偏見,男男,女女,都無所謂,兩情相悅即可,若是有那種非要覺得人外好的,也都是各自的自由,沒必要上綱上線,從什麼男女纔是陰陽調和之類的大道理上批判規勸。

    可劇情中崔玉清的做法真的是噁心到他了。

    崔大人就是個禮部侍郎,上頭主官好幾個,從來都是文人清貴,這樣的官員沒能力也沒那個實力去弄什麼從龍之功,他家從來也沒人那麼想過,崔玉清成爲三皇子伴讀,若不是皇帝欽點的,恐怕他家也不會跟三皇子扯上關係。

    可即便如此,他家也從來沒有藉此攀附的想法,當然,也不會就此敵對,誰都知道皇帝寵愛貴妃,更寵愛貴妃之子,若不是早有太子在前面,三皇子成爲太子的呼聲還是很高的。

    這種情況下,完全沒有實力的崔家是傻了纔要去以卵擊石,跟三皇子作對,原主之所以瞧不上三皇子,最初是因爲崔玉清的種種告狀,知道弟弟被欺負了,想要幫弟弟出氣,也是向三皇子表明,自己弟弟不是能夠隨便欺負的,屬於年輕人壓不住火氣,想要亮一亮拳頭,示一示威。

    後來是因爲從弟弟的言語之中察覺到三皇子可能對弟弟有意思,古代的主流婚配可不包括同性婚姻,更不要說三皇子那樣的龍子怎麼可能不娶妻不生子,若是對方有意玩弄,自己弟弟又能有什麼好下場?因爲對崔玉清有着親兄弟的濾鏡在,原主覺得是三皇子惡意哄騙,把自己年少無知的單純弟弟引入歧途,這哪裏行?

    爲了對抗三皇子那一方的勢力,原主可以說是不得不借用太子黨的勢力,以圖自保,可哪裏想到……他爲了弟弟的清白不屈不撓,明知強敵而力爭到底,帶着股寧爲玉碎不爲瓦全的孤勇,而他弟弟,崔玉清,卻早早投入三皇子的懷抱,偏心到了三皇子那裏,反而覺得家中的阻撓是阻礙他幸福的障礙。

    當三皇子藉機構陷崔家的時候,崔玉清知道,但沒有阻攔,甚至是默許,唯一求的,就是一個流放,而不是什麼斬立決,他以爲這已經是足夠的情面了。

    一想到這裏,崔玉明就不敢再看那還在關注戲臺笑得開心的崔玉清,看過了劇情,站在原主的立場,他真是恨不得把這個“禍水”掐死,如此也就省得崔家以後難過。

    用全家的家破人亡來成全自己的愛情,何等自私薄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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