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真難爲她想得出來如此不動聲色、不着痕跡、又如此耐得住性子的好法子。

    所有人都被她騙了!包括外祖家和早年的他。

    如果不是一年多前無意中聽到她和她親兒子的對話,他或許現在還矇在鼓裏。

    在所有人眼中,她是個賢良淑德的好人,簡直就是繼母的典範。

    千金難求的好藥跟不要錢似的用在自己身上,到處爲自己尋醫問藥,把自己當成一個瓷娃娃似的,這也不許那也不許,最好就是天天多休息、多睡覺,每天待在屋子裏一步也別出去。

    用她的話說:“你身子骨弱,這要是萬一受涼受熱又病倒了,我們做長輩的豈不心疼?你那不在了的娘豈不心疼?還是好好的待屋裏多休息吧,橫豎有下人伺候,若是伺候的人還不夠、或者你不滿意,你說一聲,母親這就給你添人、換人!”

    如此掏心掏肺的真摯話語,誰聽了不感動?包括那時候傻到家的他也是一樣。

    可他那時年少,哪裏按捺得住天天待在屋裏?

    總有忍不住偷偷溜出去的時候。

    說來也巧,他偷偷溜出去,五次有四次會病一場,這四次中有兩次會是大病。

    後來因爲出去而生了一場幾乎要了他命的大病,惹得父親震怒,自那之後,父親也嚴禁他出門了。

    如今想來,這些所謂的病未必就是巧合……

    紀連瑾收回神思,他已經不願、也不敢去想了。

    那些往事,都是細思極恐的往事,於他身體恢復不利,還是別想了。

    哼,他何必急在一時?等他保住了命,恢復了健康,那時再回去跟她算賬!

    他可不是什麼任人欺負的可憐蟲,外祖家伸一根手指頭也按死那賤婦。

    便是父親,當初娶她也不過看重她賢良淑德的好名聲以及小門小戶出身,父親這麼做,也不過爲了有個人真心照顧他這個兒子罷了。

    或許父親以爲,小門小戶出身,所求也少。

    可人心慾望只有一層比一層高的,哪有滿足的時候?

    滿足了一層,自然想着更高一層。

    後來自己的身體一直病一直病,越損越厲害大有治不好的趨勢,父親絕望之下,才與她生了個兒子。

    他的那位異母弟今年才八歲,而他已經二十五了。

    龍小西是個做事極認真的人,說聲給紀連瑾治病,立刻就進入了狀態,晚飯的時候看着那一桌子的菜當即就搖頭,說這些菜現下都不適合他喫。

    便去央着莫氏熬一碗小米粥給他,又道:“其實參子豇豆粥最好,可家裏沒有參子,明日我託姐姐城裏買一些,以後你就喫參子豇豆粥吧!唔,明天你跟我一起上山,採摘一些野菜,回來每天讓莫嬸嬸做米粉蒸菜給你喫。”

    紀連瑾看着滿桌子的美味佳餚,聞着那陣陣香味,臉都要綠了。

    要知道喬小如家的飯菜雖然比不得他府中那般精緻奢華,可卻有滋味。

    各種食材都是最新鮮的,又不缺油少鹽,大火大鍋煎炒煮燉,色色入味,鮮美得不得了。

    跟他府中那些菜比起來,他反倒覺得更有一番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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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p;  比如說雞湯,他以前最不愛喝那油膩膩的玩意兒了,偏那位繼母天天叫人給他燉,不是人蔘雞湯就是什麼蟲草黃精天麻首烏等等等等,逼得他後來變着法兒的倒。

    可喬小如家燉的雞湯,真叫好喝,又香又鮮美,昨夜他喝了一大碗還意猶未盡。

    雞肉喫着也特別的香甜,一點也不油膩,不老不嫩,恰到好處,正夠滋味。

    結果龍小西現在告訴他,他喫不着了。

    “以後,我都要這麼着?沾不得葷腥?”

    “也不是,”龍小西搖搖頭,說道:“晚飯宜清淡一些,早飯、午飯少喫些葷腥便行。補藥之類的,是再沾惹不得了。”

    “還好、還好!”紀連瑾大大鬆了口氣,心下這才痛快不少。

    罷了,忍這一晚上吧。

    忽然想到什麼,紀連瑾將經常服用救命的特效藥丸取了出來,將小瓷瓶遞給龍小西笑道:“你幫我看看,這藥有沒有問題。”

    現在的他,對過往的一切都不敢輕易相信。

    龍小西接過藥瓶,倒出一粒藥丸在攤開的掌心。

    手指輕輕捏碎,嗅了嗅,又挑了一點兒放進嘴裏嚐了嚐,神色變得凝重起來。

    紀連瑾眼睛一瞬不瞬看着他,沒有說話,心中一沉。

    結果如何,可以預料了。

    “這藥,紀大哥還是別再吃了。雖然有效,關鍵時刻可救命,但亦有害,會令身體損得更厲害嚴重。等有一天這藥也救不了命時,便是真正迴天乏力了。”

    他就知道是這樣!紀連瑾冷笑,猛地起身朝外邊走去。

    龍小西一怔,不明所以搖了搖頭,喫飯。

    紀連瑾呆呆的坐在一處假山石頭上,呆呆的望着天出神。

    夜風吹來,帶着新鮮的綠葉和花的氣息,吹入肺腑,彷彿驅散幾許污濁。

    他長長輕嘆一聲。

    “大晚上的,喫過飯了?你在這裏幹什麼?”盧杏兒的聲音響起。

    紀連瑾低頭看去,勉強笑道:“沒幹什麼,就是隨便坐坐。”

    盧杏兒好笑道:“隨便坐坐坐那上頭去了?黑燈瞎火的你可真會挑地方!快下來吧,等會兒你摔了跤叫人都沒人聽得見。”

    紀連瑾一笑跳了下來,口中卻道:“這麼點高能摔了跤,你也太小看我了!”

    盧杏兒笑笑,瞅了他一眼道:“天晚了,快回去,明天早上你不是還要跟小西上山嗎?”

    紀連瑾張嘴,很想叫盧杏兒留下來陪他坐坐、說說話,他現在就是想有個人陪着說說話,或者,陪着坐坐什麼都不說也行。

    轉念一想男女有別,這大晚上的,喬小如盧湛兩口子還不得打死自己,便又打消了念頭,笑道:“你先去吧,我再待一會。”

    盧杏兒也沒再同他囉嗦,點頭“嗯”了一聲轉身便走。

    “哎,”紀連瑾又叫住她,笑道:“什麼時候做烤鴨燒鵝啊?真想嘗一嘗、想親眼看着做出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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