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誰也沒有料到的是,將近二十人直找到天亮,也沒有能夠找到周淑荷。
周淑荷彷彿憑空消失,不見了。
不知誰說了句“別不是滾下坡叫什麼野獸給叼了去吧?”惹得周夫人又傷心又怒又氣,一頓大罵。
周老爺、周大少爺也愁眉苦臉,連連嘆氣。
正亂着,管家急匆匆的跑來了,見了衆人臉色有些古怪,吞吞吐吐的道:“老爺、夫人,大小姐——回去了。”
“什麼?”
“回去了?”
衆人齊齊傻眼,周夫人大喜,咯咯拍手笑道:“好、好!我就知道我女兒不會有事,我就知道!”
周老爺、周大少爺剎那的欣喜過後,卻沒來由心頭一沉:如果事情真的這麼簡單,管家爲何一副有難言之隱的表情?這究竟——
父子倆將管家叫到了一旁說話,聽管家吞吞吐吐的說完,父子齊齊變色大怒。
周大少爺大罵着“豈有此理!”轉身飛跑走了。
周夫人也回過神來了,急忙上前一把拉着周老爺詢問。
周老爺對她沒有什麼可隱瞞的——且這件事兒已經鬧開,想隱瞞也不可能隱瞞,嘆了口氣告訴了她。
周夫人聽畢,白着臉色大叫:“怎麼會這樣!我可憐的女兒呀!”大哭着暈了過去。
且說之前周家大宅門口,圍攏了無數看熱鬧的人。
一名年輕男子懷中抱着個額頭上、手臂上包紮着傷口的女子在周家大宅正門前等開門,眉飛色舞的向衆圍觀者講述自己救了周大小姐的光輝事蹟。
待得說完,衆人七嘴八舌鬨笑着說些“恭喜”、“有福氣啊”之類亂七八糟的話,他這才猛然想起來似的道“啊!我還沒敲門呢!”
惹得圍觀衆人大笑,在衆人大笑聲上前敲門……
這位年輕人,是城裏一戶走下坡路姓趙的富人家的庶子,毫無本事、遊手好閒,垂涎周淑荷久矣。
可惜他也知道,以自己的出身和家境,是絕對不可能配得上週淑荷的。
誰知道老天開眼,兩天前有人找到他,雖然他沒有見到那人的臉,連聲音都沒太聽得清晰,但他就是相信那人的話。
那人說可以幫他達成所願,他喜得心花怒放、惟命是從。
反正,就算人家惡作劇騙他,他也不會喫什麼虧不是嗎?
他一個庶子,怕什麼喫虧?可一旦若是成功了,不但抱得美人歸,還靠上了一個比趙家更有錢富貴的岳家,這樣的無本生意,傻子纔不幹!
沒想到,昨天夜裏在坡下等着,原本聽到那上頭那麼大的動靜,他心裏還有點兒發麻,生怕是遇上什麼要命的麻煩了。
誰知周淑荷果然從山坡上滾了下來。
看清楚來人是周淑荷,他那叫一個心花怒放,當下抱起昏迷的她立刻離開。
馬車就在外邊路邊的樹林裏藏着,而他,則是上一個朋友家喝酒喝到那會兒纔回來,路過那處
恰好在那兒解決生理問題,順手救了周淑荷。
而且那會兒腦子裏暈乎乎的,也沒有多想爲何周淑荷會出現在那裏。
真的沒有多想啊……
此刻被那麼多人看見了,看見周家大小姐依然昏迷未醒被他抱在懷中,這周家的女婿,他是做定了……
這件事的後續十分熱鬧。
事情傳得沸沸揚揚,趙家也巴不得自家這個不成器的兒子能夠巴上週家,在背後推波助瀾。
周老爺和周大少爺如何不知道這其中必定有古怪?然而無論父子倆想方設法怎樣套話、問話,這位趙公子就是一口咬定了一開始的說法,死活都不肯開口。
再逼問急了,他便索性嚷嚷周家忘恩負義,他拼了命的救了他們家的大小姐,怎麼倒把他當成賊來了?
而同時,也不知哪裏來的流言流得滿城都是,衆人都在納悶的討論、猜測,大晚上的,周大小姐死活不肯在尼庵過夜寧肯坐牛車也執意要回城,究竟是爲什麼?
莫非,她與什麼人有約……
俗話說牆倒衆人推,尤其周淑荷之前那麼完美,結交了無數閨中密友的同時也令許多人嫉妒,有了這個由頭,更是可着勁的將她往塵埃裏貶低。
一時間風言風語滿城飛,連帶着周家的名聲都受了極大的影響。
可是偏偏周家啞口無言,無以迴應解釋。
周淑荷被個男人抱了半夜這是事實,偏生人家還是救、命、恩、人!
她堅持大夜裏非要回來也是事實,即便這會兒想堵也堵不住了,話不用說肯定都是從尼庵和那趕車農人口中飛出來的,人家又沒撒謊,你能奈何?
周淑荷自然在家裏哭得死去活來、活來死去,死活都不肯嫁給那位趙公子,張口閉口便是大罵趙庶子。
她向來心高氣傲,看上的是風采出塵的獨孤豫章,在她眼中趙庶子連給他提鞋也不配。
她堂堂嫡女,平日裏眼角也不斜趙庶子一下,讓她嫁給他,以後在這隨雲縣地界她還怎麼擡得起頭來?
如果要過一輩子擡不起頭、挺不起脊樑骨的日子,她寧願去死。
周夫人也早哭成了個淚人,然而沾染上了這樣的事情,不嫁還能怎樣?青燈古佛嗎?如何捨得!
最可笑的是趙美佳了,她自覺自己跟周淑荷的關係還不錯,自告奮勇的表示願意去勸一勸周淑荷。
周家人焦頭爛額,死馬當活馬醫也讓她去了。
趙美佳心裏頭正得意呢,想着這回自己要是勸好了周淑荷,肯定會令周家上下另眼相看,肯定就從此翻身了。
不想一看見她,不等她開口說出什麼來,周淑荷上去就是大大兩巴掌,將她打得頭昏眼花嘴角滲血失聲尖叫。
如果不是丫鬟們眼疾手快忙拉開,只怕她的下場還會更慘。
周淑荷指着她大罵,罵得她哭哭啼啼的連忙退開,令周家大少夫人和丫鬟婆子們暗笑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