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忍不住問道:“你究竟是什麼人?跟齊傢什麼關係?”

    盧湛冷笑:“現在是我問你。至於我跟齊家是什麼關係更輪不到你問。我說過了,別人的事我管不着,但是齊家不行!”

    易目混着這一行,自然精於世故、長袖善舞,什麼尊嚴不尊嚴、體面不體面的倒並不是那麼在乎,他在乎的只是命、錢。

    此刻被盧湛拿捏在手,倒沒想過在屬下人面前丟人丟面子這種事,再暗暗觀察盧湛此人,越看越覺這不是自己能惹得起的。

    在他身上他感覺到一種深入骨髓、再由內至外而發散的殺氣。

    普通人絕對不可能擁有這種氣勢。

    只是,煮熟的鴨子又飛了,到底不甘心。十萬銀子,無論如何也不能白白的就這麼給出去——肉疼啊。

    “你總得讓我交待得下去吧?”易目道:“有膽賭一把嗎?一把定輸贏。你要是贏了,此債一筆勾銷。你要是輸了,這件事你不能再管。”

    盧湛笑了起來,懶洋洋道:“閣下倒是好算計,怎麼着你都不喫虧。別忘了此刻你還在我手裏,你這半條命,是不是也得有個籌碼?”

    易目一滯,便道:“你要是輸了,頂多我不再逼迫他們還債便是,我寬限他們三年期限。”

    盧湛道:“我要是贏了,你把他們還了的那三萬兩還回來,再加兩萬兩賠償損失費。”

    易目雖然不甘心、很肉痛,但想一想以自己浸淫其中二十年的道行,無論如何也不可能輸給他,便點頭道:“好,就依你如此!”

    盧湛一笑放開他,一腳將那賭桌踹了開去,淡淡道:“再擡張桌子來,別叫我發現動了什麼手腳,不然,別怪我不客氣。”

    易目神色微變,心知此人多半也是個中好手,再不敢輕視,當即命人擡桌子,另外取了一副骰子來。

    很快就有夥計擡了一張方桌進來,擺好,設座,幾名夥計以及那精瘦莊家都站在一旁,斂神屏息的盯着,生怕錯過一瞬。

    要知道衆人都知易目賭術精湛,但見過的人卻沒有幾個,眼下便是難得的大好機會,誰肯錯過?

    “來者是客,請!”易目擡了擡手。

    盧湛笑道:“做你們這地方的客人可不是好的,這個客人不做也罷,還是你先來吧!”

    易目冷聲輕哼,當下也不再推辭,拿起骰蠱搖了起來。骰蠱到了他的手裏如有了生命一般,隨着他靈活的手翻飛如燕,嘩嘩的響,看得精瘦莊家和一衆夥計如癡如醉。

    易目自己心裏也十分得意,他這一手,能比得過的可沒有幾個。

    他忍不住悄悄瞟了盧湛一眼,卻見那男人神色淡淡,漠不關心,彷彿壓根不值得他多看一眼似的。

    易目心裏惱極,雙手越發翻飛如龍。

    “啪!”的一聲骰蠱頓在桌面上,揭開,衆人睜大眼睛齊刷刷瞪了過去,不約而同歡呼起來。

    五粒骰子每一粒朝上的那一面赫然全是六點!

    精瘦莊家得意陰狠的瞟了盧湛一眼:看他如何!

    盧湛一笑,手一伸:“該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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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bsp;  易目冷笑,推了過去與他。

    盧湛抓起骰子,在手中掂了掂握了握,仍舊放回去,蓋上,便開始搖。

    他沒有易目那樣耍得那麼多的技巧,甚至可以說是毫無技巧,不過隨意晃了幾下,便扣了下來。

    除了易目神色似乎微微有些不對,餘者衆人無不露出鄙夷嘲笑的神色。

    就這水平也敢跟東家比?賭坊裏別說莊家了,任何一個夥計搖的都比這好。

    “開吧!”盧湛一笑。

    “我來!”精瘦莊家很樂意在盧湛出醜倒黴這件事上摻合一腳,自告奮勇,上前揭開了骰蠱。

    看清楚裏邊的點數,衆人齊齊目瞪口呆。

    每一粒骰子都碎成了兩半,那點數朝上的,有三、有四五六不等,然而易目只有六面,他這卻有十二面,只要是長眼睛的,一眼便可看出論點數肯定要超過易目。

    “你投機取巧,這不公平!”精瘦莊家怒聲叫了起來。

    盧湛冷笑,指頭敲了敲桌面淡淡道:“任何人都說得這句話,獨你們賭坊說不得!我說過了,你們玩陰謀,我只玩陽謀。你若有本事,來,你也可以投機取巧一回。”

    賭坊的人指責別人投機取巧、嚷嚷着不公平,這的確叫人聽了好笑。

    “你、狡辯!”精瘦莊家一滯,露出惱羞。

    “取五萬銀票和齊家的借據來。”易目瞅了精瘦莊家一眼,冷冷吩咐。

    身側一名看似管家智囊一類的先生躬了躬身答應,轉身去了。

    精瘦莊家大是不服,卻也不敢再說什麼,只得眼睜睜的看着盧湛拿了銀票和借據,大搖大擺的離開了賭坊。

    “易爺,您爲何這麼便宜便把東西給了他?咱們賭坊未必就怕了他!”精瘦莊家很是不平。

    易目瞟了他一眼,淡淡道:“算了,橫豎這原本就是訛來的,給了也就給了。”

    “剩下的也就罷了,可好不容易纔弄來了三萬銀子,結果又全還了回去還不算,還反倒賠了兩萬。”

    易目冷笑道:“你懂的什麼!能有這等功夫的絕非常人,多半有些能耐,何必與他多做糾纏?”

    精瘦莊家一愣,心中沒來由發冷,終於不說話了。

    做他們這一行的,比任何人都懂得拳頭硬道理才硬,對於比自己更強的人,從來不會去招惹。對方露出那一手功夫透露的信息的確足夠令己方忌憚。

    “別再去找齊家的麻煩。”易目丟下這句話便離開了房間。

    盧湛踏出萬利賭坊,頓覺肺腑一清,污濁之氣頓去。

    他實在不喜歡那種地方,烏煙瘴氣。

    不過,並不表示他沒去過、不懂其中門道。

    之前在軍營,手底下不少兄弟都愛玩這個,賭桌上來來往往輸輸贏贏也很正常,但被人算計欺騙也很正常。

    賭坊裏找場子這種事,說起來他可不是頭一回做。

    以至於後來軍營旁鎮子上的賭坊再也沒有人敢設局坑騙抽老千算計他手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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