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話在沒有塵埃落定之前不便出口,尤其是上位者,更不會輕易把話說死。

    雍和帝與蕭貴妃說到了這兒,意思已經表達得很清楚了,如果燕南風有意的話,就該順着接下去了。

    可如果他沒有意思,也得有個表示纔行……

    燕南風有點犯了難。

    他要是什麼都不做,萬一雍和帝以爲他默認了怎麼辦呢?

    總而言之,他是絕對不會娶這麼一個兩面三刀、表裏不一的女人回去的,娶回去了必定是一樁大麻煩。

    燕南風就不明白了,皇上這是怎麼了?滿京城裏難道沒有合適的貴女了嗎?爲什麼非得要把這麼一個塞給他?難道他看起來是撿別人剩下不要的嗎?

    或許出宮之後他該好好的問一問盧兄,問問他這越國公府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家……

    但是,眼下最重要的是,打消皇上和貴妃心裏的念頭。

    燕南風咳了一下,看了付媛一眼,又看看雍和帝與蕭貴妃,笑道:“皇上或許有所不知吧?臣與這位付小姐有過一面之緣。”

    雍和帝與蕭貴妃的眼睛不約而同都亮了亮。

    “是嗎?”蕭貴妃咯咯一笑,掩口含笑道:“不知燕岐王是在哪裏見過阿媛呢?這倒也說得上是緣分了!”

    燕南風心裏冷笑,心道自然是緣分,若沒有這一場緣分,本王差點兒就被你給坑了。

    貴妃娘娘不遺餘力的想要將這女子塞給自己,哼……

    “不敢不敢,當不得貴妃此言!”燕南風便笑道:“前幾日臣與盧兄去天麟寺,恰好看見了這位付小姐在寺中教訓衝撞的僧人呢,當時所見付小姐,一看就知道是個性烈如火的豪邁女子,就算在我們燕岐,也少有及得上的。本王一時好奇,便向盧兄打聽了兩句,才知是越國公府的小姐。沒想到今日所見,付小姐原來還有如此溫柔和氣的一面,真是——呵呵,叫人挺意外的……”

    雍和帝一愣,忍不住挑了挑眉。

    付媛與燕南風偶遇?還在天麟寺裏教訓僧人?這是怎麼回事?

    燕南風雖然說的是性烈如火、豪邁,可這種形容詞放在一個貴女身上不是野蠻魯莽是什麼?

    還別說,這種事兒付媛沒準還真能做得出來。不然,也不會幹出城門口縱馬傷人的事來了。

    蕭貴妃也很意外,完全沒想到還有這麼一出。

    一時情急,又怕雍和帝變卦,便忙笑道:“阿媛雖然有點兒調皮,但向來是個懂事知禮兒識大體的,想來是天麟寺的僧人做了極不該的事吧?不然她不會被惹惱!燕岐王以後與她熟悉了,便知她其實心性單純,是個最多端莊得體的!”

    蕭貴妃就差沒說“你把她娶回去,以後自然瞭解她了!”聽得雍和帝臉上微黑,瞟了蕭貴妃一眼目露警告。

    有傷國體風度之事,斷不能做。硬給人塞人,這算怎麼回事?

    蕭貴妃那話一出,卻是等於騎虎難下了,無論如何她也得一拼到底,不

    然這面子才叫丟大發了。

    當下只做沒看見雍和帝的臉色,仍含笑看着燕岐王,索性豁出去的道:“說起來,忠信郡王對京城可沒有阿媛熟悉,不如讓阿媛陪着燕岐王到處走走?保管燕岐王能品嚐到最地道的京城美食、賞最有特色的京城美景,阿媛可是土生土長的京城人呢!她——”

    “好了貴妃,”雍和帝聽蕭貴妃越說越不像,再也聽不下去了,不由出聲打斷了她,嗔了她一眼頗爲不滿的道:“阿媛一閨閣女子,貴妃這話忒口沒遮攔了些,別叫燕岐王聽了心生輕視!”

    蕭貴妃心下一凜,忙起身道:“是,皇上,臣妾失言,請皇上恕罪!實在抱歉,燕岐王,本宮沒有別的意思,請燕岐王千萬別多心。”

    燕岐王暗暗擦着額頭上的汗,陪笑道:“貴妃娘娘言重了,臣不敢。”

    聽燕岐王這麼說,蕭貴妃心裏既失望又暗惱:她都已經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這該死的燕岐王怎麼一點兒還不上道?不會順着把話說下來嗎?什麼事兒只要與忠信郡王那兩口子沾了邊,果然都沒個好的……

    蕭貴妃一笑,還欲說話,雍和帝已經不給她機會了,淡淡道:“好了貴妃,朕還有事與燕岐王說,你們先下去吧!”

    燕岐王的意思已經很明白,就是不想娶付媛,既然如此還有什麼可說的?強行撮合這種事他堂堂君王做不出來。

    “皇上——”

    “下去吧!”

    蕭貴妃一口氣憋在胸口,咬咬脣,到底不敢觸怒雍和帝,雍和帝寵她是沒錯,但他絕不是個見了美色便昏了頭的昏君,相反,對於軍政大事他心裏門兒清,若觸怒了他,自己絕對討不了任何好處。

    正是因爲他很冷靜明白,所以,他不會拘泥於立嫡立長的說法,所以自己的兒子纔有機會。

    他有意讓自己的兒子爭那個位置,但前提是自己的兒子自己有本事能爭得來。

    想讓他偏心偏向自己的兒子而對付太子,那是不可能的。

    因此,蕭貴妃更不敢得罪雍和帝。

    陪伴了多年的枕邊人是不是真的生氣了蕭貴妃一清二楚,眼下這等情形,她可不敢再繼續言三語四了,只得柔順含笑起身,溫溫柔柔的端莊施禮告退,帶着付媛離開了亭子。

    一路上,蕭貴妃的臉色都不太好看,自顧扶着宮女的手往前走,也沒搭理付媛。

    付媛心神不定,只覺腳步沉重如灌了鉛,幾次三番想要開口說什麼,見蕭貴妃壓根沒有搭理自己的意思只好又閉上了嘴巴。

    剛回到嘉熙宮,蕭貴妃的臉色“刷”的一下便陰沉了下來,心腹宮女見狀不用她吩咐,主動的使了個眼色,領着一衆宮女太監魚貫退下。

    “天麟寺究竟發生了什麼?”蕭貴妃一落座冷冷問道。

    在嘉熙宮等得忐忑不安的蕭三夫人聞言臉色大變,“啊!”的一聲低低驚呼了起來。

    付媛亦心頭一凜,急忙搶着陪笑道:“並沒有什麼,只是有個不長眼的小師父撞到了我,把我嚇了一大跳,便教訓了他幾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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