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便聽得洛珏的聲音彷彿地獄裏傳來一般,陰森而詭譎:“城主府之人刺殺貞和郡主,致使郡主重傷昏迷,殺無赦!”
隨着他話音落下,便聽得那銀甲銀盔的男人肅然道:“是,屬下遵命!”
這一句話,彷彿是一道催命符。
院中之人還未反應過來眼前的情形,便在這種迷茫的狀態之下,丟了性命。
洛珏冷厲的望了一眼院落之中的殺意瀰漫,目光旋即定格在了那一對父女的身上,指着他們道:“城主府的嫡系親眷,一概留着性命。”
他跟鳳棲止自幼長大,雖說看起來一個好性兒一個冰山,可是唯有那些親近他們二人的人才知道,若非骨子裏透出來的狠辣相同,二人又怎會成爲朋友?
這位傳說中佛相聖手的洛神醫,若是真的下起黑手來,與那位號稱是地獄閻羅的千歲爺,根本不遑多讓!
這場大雪整整下了一日,方纔逐漸停息,只是雪雖止,空氣中的冷意卻越發的森然。
偌大的城主府中,到處都被血腥之氣充斥着,而那殘肢斷臂早已被士兵們清掃到一旁,高高的疊滿了院子。
與外面血腥瀰漫不同,房間之內的氣息格外的乾淨,甚至還有花香隱隱浮動。
連成雖然是個武將,可是辦事卻格外的乾淨利落,清理完城主府之後,他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購置了嶄新的被褥,將這城主府的主院內換了個乾乾淨淨,這才恭敬的請鳳棲止換了房間。
琉璃燈懸在房間內的各個角落,將這房內照亮如同白晝。
已是深夜,偌大的屋內一片寂靜。
牀上躺着一個女子,身上的衣衫盡退,卻無尋常的美感,反而處處是令人驚心的傷痕。
鳳棲止坐在牀邊,正執着溼了水的軟帕在細細的替她擦拭着,可饒是這般輕柔的動作,都引得女子一陣戰慄。
她雖已昏迷,可那渾身劇痛卻仍舊清晰無比。
謝言晚每抖動一下,鳳棲止的眼眸戾氣便暗沉幾分。他強壓着狠戾,替她擦乾淨了身子,復又端起藥粉,爲她小心的塗抹着。
好容易將謝言晚身上都抹了藥包紮好,鳳棲止的背上已然出了一層薄汗。他將手在謝言晚未曾受傷的肌膚上輕輕地摩挲着,語氣裏卻是帶着與動作不同的戾氣:“晚兒,你受的罪,本座會替你一一討回!”
他眷戀的在謝言晚的額頭吻了一吻,這才站起身來,走了出去。
打開房門的剎那,北風呼嘯而來,而鳳棲止身上的氣息也瞬間冷冽了下來:“人在哪兒?”
城主府的親眷們,早已被連成盡數的鎖在了一處小院內,此刻聽到鳳棲止詢問,那些守衛在門外的士兵們頓時便恭聲的指引方向。
房間內的門被霍然打開,那羣人的哭聲在看到這羣士兵之後,瞬間變成了驚恐。而完顏襄,更是在看到來人之後,頓時將身子縮了一縮。
鳳棲止淡淡的掃了一圈,徑自走到了完顏襄的身邊,定定的望着她,用着近乎輕柔的聲音問道:“除了你,還有誰碰了她?”
他說話的時候,完顏襄像是被蠱惑了一般,霎時驅散了那些恐懼,嚥了嚥唾沫道:“隨我去的府兵。”
“指認給本座看。”
完顏襄剛想說話,就聽得身後的士兵輕聲回道:“千歲爺,除卻這些嫡系之外,城主府上下已無活口。”
他的話,成功的讓完顏襄臉色一白,而房間內的人更是不由自主抱成團,生怕下一個輪到的會是自己。
聞言,鳳棲止臉上的神情越發的平淡,一雙眸子裏墨色浸染,叫人看不真切。
他蠱惑似的看着完顏襄,復又問道:“本座爲你換一套衣服,可好?”
完顏襄被他語氣裏的低啞暗沉所吸引,不由自主的點頭道:“好。”
“那,你母親是誰?”
完顏襄幾乎僵硬着身子,朝着中間那個衣裳華貴卻格外凌亂的婦人指了過去。
下一刻,那婦人便被拖了出來,她尖銳着聲音,瑟瑟發抖道:“大人,饒、饒命啊!”
鳳棲止對她的聲音充耳不聞,只是緩緩的走了過去,而後在衆人的目光之下,手中冰魄銀絲出手,便將她的衣衫盡數化爲碎片!
那婦人瞬間便要捂着身子,可還未等她動彈,便覺得渾身僵硬。
而後,便見那一道細細的銀絲
在她的身上來回穿行,不過片刻的工夫,那婦人的身上竟如同畫皮一般,脫落了一整層的皮肉!
早有那忍受不住的人,已然彎腰嘔吐,而那血腥之氣沖天而起,更是讓那些膽小之人嚇得暈了過去。
鳳棲止卻仿若未聞,只是將那一件鮮血染成的“外衣”撿起,一步步的靠近了完顏襄,帶着詭異的笑容,一字一頓道:“本座送你的衣服,如何?”
完顏襄幾乎吐得膽汁都要出來,此刻見鳳棲止靠近,瞬間便覺得頭皮炸裂,尖叫着往後退去,然而身後是牆,她退無可退。
“魔鬼……你這個魔鬼!”
完顏襄指着他尖銳的叫着,可看到他靠近了自己,頓時又軟倒身子哭道:“求求你,放了我吧,我知道錯了!”
鳳棲止似乎格外滿意她的恐懼,將那柔軟的人皮扔到她的身上,復又問道:“那你告訴本座,你的兄弟姐妹是誰?”
他這話一出,那些人瞬間便哭叫着後退,更有人想要拼力的打開門窗逃出去,然而不論哪一處,都有侍衛把守,這羣人,避無可避。
完顏襄再受不住,腦中的那一根弦徹底的斷裂,尖叫着便要跑出去。她寧可死在那些侍衛的手裏,也不願意看到這樣的場面!
然而未曾等她跑出去半步,便發覺她僅存的手臂上一陣劇痛,而後,便有一道銀線飛出,繼而便見她手臂上像是在脫衣服一樣,被扒掉了一層外皮。
“啊——”
女子的慘叫聲淒厲無比,鳳棲止臉上的笑意越發明顯,映在這些人的眼中,彷彿厲鬼一般。
被剝了皮的女人已然倒在地上失去了聲息,完顏襄只被剝了一條胳膊,是以雖然血流不止,卻仍舊活着,且還格外的精神在房間裏面痛苦的慘叫着。
鳳棲止手上的鮮血滴滴答答的往下落着,那血,是屬於完顏襄母親的人皮上的。他掏出一張帕子,漫不經心的擦着,神情優雅的如同一個紳士。
而後,他擡起腳,朝着門外走去。
只是走到門口的時候,他復又頓住了腳步,淡淡道:“吃了她,你們便可以出去。”
那羣人害怕的痛哭聲在他開口的時候,瞬間便止住,在聽到鳳棲止的話後,他們先是一愣,繼而便不可置信的望着鳳棲止。
完顏襄更是尖利的罵道:“魔鬼,你這個魔鬼!”只是那心裏卻蔓延起無邊無際的恐懼來,她當初是怎麼瞎了眼,纔會去招惹這個男人的!
說完這句話後,鳳棲止的腳步再不停留,朝着那夜色中走去。
暗夜漫長的彷彿沒有盡頭,潑墨的夜空裏,房間內是唯一的光芒,更是唯一的——地獄。
守在門口的士兵們聽着裏面傳來的慘叫之聲,臉色也有些慘白。這位傳說中殺人不眨眼的千歲爺,果然是一個惡魔!
……
離城由着完顏家統治許久,朝廷一直以來都格外的頭疼,偏偏又因着太遠,是以久而久之,皇帝便只能放任不管。
然而這一次,鳳棲止卻不管不顧的除掉了整個完顏家,更是命連成派人大肆抓捕完顏家的旁支之人,一時之間,離城的豪紳們人人自危。
更有豪紳們試圖豁出命來拼一個前程,可是,在連成率領的十萬大軍之下,這些根深蒂固的大家族們,只能眼睜睜的看着自己被連根拔起。
若有反抗,便以叛國罪論處。
而與他們的慘狀不同的是那些百姓們。
自從連成的軍隊進駐之後,他便開倉放糧,更將豪紳們圈進起來的良田美宅還給租戶和百姓們。
離城常年如冬,衣不蔽體的貧民們得到了糧食衣物,生存下來有望,對於朝廷之人的進駐,皆是感恩戴德的歡呼。
不過三日的工夫,那些茶樓酒館便都傳唱起了朝廷的美德。
然而不同於城中的歡喜的氣氛,整個城主府內,卻是格外壓抑。
人性本惡,尤其是在鳳棲止說了那句話之後,那些往日裏的親人們,便盡數化爲了厲鬼索命,將身上能用的利器,都對準了完顏襄。
而虛弱的完顏襄,在奄奄一息的時候,甚至還能清楚的看到,那些餓極了的人,將她身上的血肉撕扯下來,拼了命的往自己口中塞去!
及至這個小屋內再沒了完顏襄,甚至連她的骨頭都未曾剩下之後,那些餓瘋了的人,便再次轉向了別的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