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兩聲異物落地的脆響相繼響起,路子昕終於從睡夢中睜開眼,迷茫地看了一圈。
草原的夜色格外明亮,此時已是月上中天,喧鬧了半夜的行宮也沉寂下去,清冷的月色打在窗紗上,映上淡淡的光暈。
屋子裏不算黑,隱約能瞧見東西的輪廓。
她看了一圈,並沒有看出什麼異樣來,鼻尖卻聞到一股淡淡的腥氣。
路子昕張嘴想要喊青檀問問,想起如今是在康北行宮,丫鬟都在另一間屋子裏,便歇了心思,打算起身看看,順便喝口水解解渴。
睡前實在是太累了,她洗漱完便不管不顧地睡了去,想必以青檀和冬至的細心,肯定準備好了茶水,就放在桌子上。
剛坐起身掀了被褥,視線往地下一看,卻見有團黑乎乎地東西在那裏。
“別看。”
正要看個究竟,忽地眼前一黑,有人捂上了她的眼睛,在耳邊說道。
“啊……唔唔……”剛要叫出聲來,那隻手連忙又移到她脣上,改爲捂着路子昕的嘴了。
“是我。”聲音有些熟悉,路子昕往旁邊偏了偏頭,正瞧見一個欣長的身子站在自己身旁,安撫地對她說道。
路子昕的心便定下來一半,努力眨了半天眼,纔看清那人,果然是韓均。
夜裏看東西本就模糊,韓均還突然遮了她的眼又突然放開,這會兒才慢慢適應。
“儂腫麼唔了?”路子昕開口問道,話一出口纔想起還被他捂着嘴呢,便拿手去掰,“儂放闊。”
韓均便將手離了,改爲握着她掰扯自己的素手,大拇指輕輕在她手背上摩挲着,黑暗裏似乎看到他嘴角漾着一抹笑道:“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自打兩人定下親事後,路子昕已經十分習慣外表清冷的韓均時不時就要調弄自己兩句,臉皮是越發的厚了,聞言面上雖微紅,但卻裝作一副淡然地模樣,根本懶得理他,彎腰就要去打量地上的那團東西。
“這是什麼?”她嘴上問着,腳已經離了牀,襪子鞋也不穿,踮着嫩白的小腳尖就要往前走。
韓均唬了一跳,這蛇還沒死透呢,萬一再撲上來添一口他不是白忙活了?便攔腰將路子昕打橫抱起,也不顧她的掙扎,將人重新扔回牀上。
“你攔着我幹嘛!”路子昕瞪他。
韓均瞥一眼未婚妻白生生俏嫩嫩的小腳丫子,嚥了口口水道:“地上涼,先把鞋襪穿上。”
“哦。”後知後覺的路子昕這才覺得不妥,臉上有些發燙,不知是兩人太熟悉了還是睡迷糊了未曾全醒,在韓均面前居然就這麼光着腳走路……
姑娘的腳是極金貴的,哪怕是父母也鮮少能看,更別提還是一個男子,就算是未婚夫也怪羞人的。
再者說,她這幅沒教養地模樣被韓均瞧見也實在丟臉。
路子昕乖乖地低下頭
等穿好了一隻再去摸另一隻,她眼往地上一瞟,卻見方纔那團黑乎乎地東西不見了!
“咦?”路子昕眨了眨眼,手指着那處,無辜地對韓均道:“不見了,你看。”
韓均咳嗽一聲,裝模作樣地看了一眼,正經地道:“大概是你方纔眼花了,我可什麼都沒看見。”
路子昕索性襪子也不穿了,揉了揉眼又揉了揉,終於承認好像是自己沒看清楚,也就不去管它,忽然想起什麼似的,睜大了眼睛盯着韓均,“你怎麼進來的!”
韓均一頭黑線,這時候纔想起來這個問題,小丫頭到底是有多麼遲鈍?
就這樣他能放心嗎?能不來看看嗎?否則剛剛還不知道會出現什麼後果呢!
他方纔已經看過了,黑蛇並沒有毒性,想來七公主雖然脾氣不好,但還不至於害人性命,也算不傻。
不過……
韓均咬了咬牙根,不過是一兩句口舌就想到放蛇咬人的主意,不管是七公主自己的意思還是被人挑唆,他都沒打算放過!
既然是憑着聖上的喜愛爲所欲爲,那倒不如讓她失了這依仗,或許還能做個純真可愛的姑娘家。他這也算是幫了七公主一個大忙,省的每天都夾在皇后和貴妃的熱情裏面不自在。
還有那個盛國公府的姑娘……
“說不出來了?”韓均正暗地裏想着怎麼幫路子昕出一口惡氣,而正主卻絲毫也沒有領情,正氣鼓鼓地瞪着他,“你怎麼能隨便進我的屋子?還是這個時候,萬一被人看到,我還要不要做人了,你要負責……”
女子軟糯的甜音戛然而止,只剩下小聲的吱吱嗚嗚傳來,皎潔的月光忽地被雲層遮蓋,生怕驚擾了屋中的人兒。
半晌,韓均才捨得放開她的紅脣,滿足地道:“我會負責的。”
路子昕還處在蒙圈狀態。
方纔韓均忽地傾身而下,堵住了她喋喋不休的脣,半跪在牀上,將路子昕後邊兒的話全都堵了回去。
“你又欺負人!”待反應過來,她睜大了一雙眼,壓低了聲音道。
月色又透了出來,照在一張芙蓉面上,是嬌嫩的粉色,但氣勢卻絲毫不輸,臉頰鼓鼓地看着韓均,活像受了委屈的小媳婦。
韓均索性伸直了長腿,往她牀上一坐。
路子昕頓時就往後一縮,楚楚可憐的模樣實在好笑,韓均忍不住道:“你別撞了頭。”
路子昕不說話。
“行宮不比京城,只有聖上和妃嬪們的住處保護嚴密,我方纔不過是巡夜走到這裏,因想到是你的住處,便想着仔細檢查一番,誰知就看你門窗都不嚴實,不過是進來想給你提個醒罷了。”韓均解釋道。
只是怎麼路子昕聽着,那麼不信呢?
如今在她的心裏,韓均的信用度直線下滑,除了答應自己的事情之外,在她面前根本沒君子風度可言,也難怪她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