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獨步江山 >第二十七章 奇物偶得
    待出了信陽城內河,便是一條寬不見邊的大澤,恰是到了日薄西山之時,餘暉灑落,碧波千里,金光粼粼。

    船行數十里,晚來寒風漸急,吹來層層秋霜水汽,遮天蓋地,煙霧氤氳,烏篷船順流而行,輕盈搖曳,猶如置身在九天之上的雲霄間。

    船頭,劉希衣袍獵獵作響,吳雙兒一隻小手搭在額前,正出神的望着煙波之景。

    “雙兒,可覺得寒涼刺骨?”

    小丫頭自幼便生活在郭家莊一畝三分地旁,整日裏見到的便是廣袤無垠的荒野,何時能見過這等奇景,遂搖了搖頭道,“雙兒不冷,這簡直是太美了,雙兒想看個夠呢。”

    大眼又眯成了月牙兒,仿若天際時隱時現的銀月,煞是惹人喜愛。

    見她這般興致勃勃,劉希倒也不好強行讓小丫頭進船艙去,這時身後傳來窸窣聲響,轉過首便看到秦依然手中拿着棉袍走來。

    察覺到劉希的目光,她彎身行了一禮,稍後將棉袍穿在了吳雙兒的身上,“雙兒姑娘夜露霜重,切莫感染了風寒纔是。”

    “雙兒謝過依然姐姐。”

    秦依然本在伸手理着被風吹散的長髮,聽得這句忙搖首道,“雙兒姑娘可不能這樣說,奴家幸得公子搭救,才脫離水深火熱之境。所以奴家這條性命便是公子的,今後爲奴爲婢伺候公子與姑娘。先前逾越失禮才喚雙兒姑娘爲妹妹,還請姑娘勿怪纔是。”

    “依然姐姐這是說的哪裏話,雙兒也是苦命人家出身,哪裏做得了那金貴小姐,你稱我姑娘,雙兒可是彆扭的很。”

    說着,小手伸出去,拉着秦依然的手,又是開心的笑了起來。

    “雙兒說得不錯,往後也無需這番多禮,你我之間,算不上主僕,若是你有心上人,只要與我道一聲,必定會讓你風風光光的嫁人。”

    本還是不安的秦依然聽劉希這句話,頓時心中五味陳雜,家道中落,她流入紅塵,心比天高,可奈何命比紙薄,若不是以死相逼,她也不可能守身如玉至今。

    當然,還有那個不善言談,沉默冷峻的他。

    想起那道身影曾數次爲了自己不顧生死,秦依然又生出微微暖意,悄悄回首,想要看上一眼在船尾撐舟的渠浪。

    可是這一看,卻是嚇得驚呼起來,聞聲,劉希當即轉身望去,只見渠浪臉色慘白,手中拿着竹篙,身形搖搖欲墜。

    不好。

    低呼一聲,劉希急忙上前,將其扶住,手在渠浪經脈上撫過,這才發現他氣息混亂,顯然身受重傷。

    這時,劉希想起了‘月和坊’渠浪被擊飛的那一幕,看來,那時候他便受了傷,只是爲了儘快離開信陽城便一直忍着。

    確實是條漢子。

    此刻哪裏還能管得了烏篷船,任由它隨波而流,反正湖面開闊,倒也不會出些意外,劉希攙扶着已昏迷的渠浪進了船艙。

    “公子,奴家來會些醫術,讓奴家來給渠大哥查看傷勢。”

    秦依然手中拿着一個青布團,打開之後,竟是一排細小的銀針之物。只見她仔的診脈之後,很是熟練的用銀針扎進渠浪的周身穴位之中,手法快而精準,讓人大爲驚奇。

    許久,秦依然擦拭掉額頭的汗珠,“渠大哥是受了內傷,奴家銀針也只能引散他體內的紊亂氣息,若是要痊癒,還得需要些草藥。”

    靈氣所傷,渠浪本是性命堪憂,如今秦依然銀針便能化解,看來她也是身懷絕技之人,醫術奇佳,倒是無意中得了個妙手回春的小娘子。

    暗自想着,劉希應允着道,“讓他先歇息,待明日靠岸,便將草藥買來。”

    那秦依然點了點頭,很是輕柔的幫渠浪蓋起了被衾,稍後又是與劉希行禮道,“奴家替渠大哥謝過公子。”

    這次,劉希還未說話,吳雙兒便上前搖着秦依然的衣袖道,“依然姐姐,你怎的又這番見外了,我家公子人可不喜這些,對了,依然姐姐可是會醫術?”

    “略知一二,受人指點半載,學了些皮毛,只能應付些風寒之症,做不得那懸壺濟世的神醫。”

    “可是在雙兒眼中,依然

    姐姐已經很是厲害了。”

    說着,小丫頭大眼中閃過黯淡之色,語中也有了哽咽,身後的劉希不由得嘆了口氣。

    吳雙兒的孃親病疾纏身多年,倘若有什麼是小丫頭最想學會的,那必定是一身精湛的醫術了。

    那秦依然自然也是瞧出了她的傷心之色,有些驚慌的蹲下了身子,“雙兒姑娘這是怎麼了?是姐姐哪裏做得不對,惹得姑娘生氣了?”

    抹了抹泛紅的眼角,吳雙兒輕聲喃語道,“依然姐姐,雙兒是想起了孃親,她活着的時候,身子骨便不好,雙兒又沒錢請大夫,那時候雙兒就在想若是我會醫術,孃親就不會喫那麼多的苦,最後也不會離我而去。”

    聞言,劉希走上前,將她摟在了懷中,“你這傻丫頭,吳姨娘的離世與你沒有關係,而且你已經做得夠好了,吳姨娘有你這女兒,也當是福緣深厚了。”

    將那不斷滴落的淚珠擦去,劉希又是與秦依然道,“雙兒自幼悽苦,雖與我一起,但有些女孩兒家的話終究是不便說出口,日後便有勞秦家小娘多多照顧。”

    “公子放心,奴家省得。”

    待心中痛楚發泄之後,吳雙兒慢慢的平復了下來,劉希又是勸慰了幾句,便讓秦依然陪着她,自己則是出了船艙,掌舟航行去。

    夜已深,天寒水涼,四野裏盡是濃稠不散的水霧,漫漫前路,何時纔能有一片清明?

    千難萬險浪無邊,而今邁步從頭越。

    低聲吟了這麼一句,劉希拿起那被霜霧打溼的竹篙,輕輕的撥動着碧波流水,乘風而去。

    翌日,紅日初升,金光破開層層水煙霧氣,投下五彩斑斕之影,卻是極爲的好看。

    船頭,劉希支着一簡單的小鍋,正熬着他從湖裏抓來的幾條肥魚,嫋嫋煙霧之下,濃湯翻滾,香味陣陣撲鼻。

    搓了搓手,劉希取下被火燒紅的鍋,修爲到他這地步,倒也不覺得燙手了。

    進了船艙,一張矮榻上渠浪仍在昏迷不醒,秦依然手在牀邊,此刻正手託着香腮打盹,吳雙兒則是坐在小木桌前,借那油燈燃出的一席黃暈,聚精會神的看着一本書卷。

    劉希走進,吳雙兒擡起頭,大眼有些紅腫,想要迎上來,後者搖了搖頭,將鍋放在桌上,取出碗盛好魚湯給她遞了過去,“雙兒你怎麼也不睡會?”

    “依然姐姐給了我這本醫術,很是深奧,雙兒看不明白,即便是閉上眼,也睡不着。”

    這小丫頭,性子執拗,劉希知道勸說也沒用,瞄了一眼她看的書,紙頁泛黃,似乎有些年頭了。

    覺得艙中有些悶,遂伸手將一邊的窗子開了點,頓時清新冷冽的寒風吹了進來,而桌上的書卷則是被風吹的自行翻開了書頁。

    風吹之下,劉希纔看到書的名字‘輔行訣’,書頁中有着衆多的經脈穴位插圖,一頁頁的隨風而動。

    突然間,劉希雙目圓睜,劍眉翹起。

    那插圖上畫的穴位紅點隨着紙頁翻動似乎連到了一起,恰如一條正在體內遊走的靈氣。

    正在思索的吳雙兒回過神,忙要用手將書給壓住,卻被劉希一把抓住,“雙兒,別動。”

    有些不知所措,但吳雙兒卻不敢再動,手微微的蜷縮,感受着劉希手中的溫暖。

    或許是聽到了聲響,那秦依然也是醒了來,見劉希與吳雙兒都是盯着桌上那被風翻動的醫書,不敢出聲的立在一邊。

    許久,劉希深吸了口氣,又是吐了出來,“秦家小娘,這醫書你從何而來?”

    想來不知其中緣由,秦依然愣了片刻,這纔出聲應道,“回公子,奴家本是毫州殷實之家,爹孃長救濟周邊百姓,在奴家年歲尚小時,家門口暈倒了一遊方術士。他在府中養傷半年之久,奴家的一些小把戲便是跟他學來,這醫書也是由他所贈。”

    遊方術士?

    劉希看着滿臉疑惑的秦依然笑着搖了搖頭,這小娘子真是命中苦甜相雜,雖說流離紅塵,但卻有着不小的氣運。

    若是劉希猜的不錯,這乃是醫家之物,其中暗藏修煉之法,而這功法艱澀難懂,怕是極爲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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