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快,快住手呀!你瞧父親多傷心……難道,你這是要當個不孝女不成?”一旁,見夏疏影絲毫不爲所動的夏淺若,上前攙扶住面色不善的夏禹侯,用着從小就喫的住夏疏影的話,邊說,邊朝夏禹侯使眼色。

    誰讓夏疏影自幼就喫這麼一招。

    因夏疏影母親的緣故,自幼,夏疏影便不得夏禹侯喜愛。後面更是受到夏淺若歪曲,總覺得是自己哪兒做的不好才惹的夏禹侯生氣,便是事事以父親爲中心。

    可也就是這麼真摯愚昧的一份孝意,卻足足被夏淺若母女整整利用了將近十餘年。當然也包括,那勺滾燙的,讓她從皇后之位跌落到被賜婚於一個患有隱疾王爺的油!

    “傷心?”顫抖的輕聲句反問,夏疏影壓抑着心中那些似激浪般洶涌的恨意,赤紅着眼圈繼續道:“我看,父親傷心的是妹妹不能坐上皇后寶座吧!”

    一句話,頓時讓屋內的氣氛更加僵硬起來,連夏禹侯極力咳出的那幾聲咳嗽都難掩這瞬間的尷尬。

    嘖,難道這蠢女人被打的突然下變聰明瞭?

    聽着夏疏影這句嘲諷的話語,夏淺若收起自己臉上那副溫婉的樣子,眯起有些似毒蛇樣的墨黑眼眸打量起了地上的夏疏影。

    髒舊的衣服,亂糟糟的頭髮配着那半邊被她年前親手燙皺的醜臉……還是那個懦弱蠢笨的夏疏影模樣,也許,剛剛只是她一時多想了?

    接着,下一秒,夏疏影的一句話,就將她這個看似有些不可能的猜想,化爲了現實。

    “夏淺若,你要是真的在乎你那皇后之位,就最好立刻拖着父親離開。要知道,我夏疏影現在又是毀容,又是被逼婚,沒有什麼事是我不敢做出來的……”

    說罷,爲了顯示自己的決心,夏疏影又將瓷片朝頸脖內沒入了一分。

    瞬間,傷口更加血流不止。幾乎是將夏疏影那身白衣裳,染成了殷紅色,鮮豔的將她那張慘白毫無血色的醜臉,襯托的似鬼似魅。

    看來,這夏疏影是當真是打算魚死網破啊!

    被夏疏影嚇住的夏淺若,瞧夏疏影這番架勢立馬用攙扶着夏禹侯的手臂捏了捏他的臂彎,示意着要不要先放過夏疏影這一馬。

    虎父無犬子,夏淺若這番想法,自然也正中了夏禹侯的下懷。

    但是,夏禹侯卻想的不是要挾出鳳玉,而是即將到來的聯姻!

    和夏疏影按照腦中記憶分析的沒差,夏禹侯這次來替夏淺若討要鳳玉,表面上是爲了替夏淺若奪得做皇后的信物。實則,是逼她承認皇帝的這段賜婚,要她嫁給那個有隱疾的什麼王爺!

    這個僞君子,其實早就計劃好一個女兒嫁給皇帝,一個女兒嫁給王爺。只不過是這次夏淺若的毀容內宅之鬥,恰好催快了事情的發展。

    誰嫁給誰都無妨,主要是能夠穩固他在朝中勢力。

    夏禹侯捋了捋自己的鬍鬚,臉上又恢復了那張道貌岸然的樣子。他太清楚夏疏影的弱點,他有的是辦法讓夏疏影接受這段賜婚,坐上下個月初的花轎!

    夏禹侯以一副當朝帝師的模樣撂下了話,揮擺着廣袖,傲然離去。身後依舊跟着被稱爲“鳳女”的夏淺若。“哼,夏疏影你好自爲之吧。爲父今日不與你計較,若你再不識擡舉,遲早累及你母親與子修!”

    夏疏影挺着自己筆直的腰背,看着兩人最後飄然而去的背影,終於支撐不住自己早已快透支的身體,倒頭在地。

    在眼前又快是一片黑暗之際,她顫抖着那雙糙如枯木的雙手,撕扯下身上衣物,費勁全身力氣給自己的傷口做了個簡易止血包紮後,沉沉

    的昏了過去……

    燈豆如油。

    夏疏影再次醒來時,發現自己身處一張硬木板牀上,擡頭是頂破敗的素色牀帳,鼻下瀰漫着股若有若無的黴味。

    若她猜的沒錯,這,應該就是她的“閨房”了。

    拜夏淺若那個“天命鳳女”的命格所賜,她記憶中還是在幼兒時期,“她”就被從東院寬敞明亮的正房,趕到了這個潮溼陰冷的西苑小角。

    看起來依舊是高闊氣派,實則,是夏府最爲差等的庭院。冬冷夏熱,經常因爲溼潤的天氣起密密麻麻的黴菌。

    “呵,夏禹侯真的不怕我就這樣細菌感染,然後死在這裏嗎?”望着空曠無一人的屋內,夏疏影喃喃出聲,大有種就被夏禹侯拋棄在這兒自生自滅的感覺。

    支起痠痛的身軀,夏疏影環顧了圈什麼都沒有的屋子,腦海裏開始飛快的思索該如何處理自己的傷口。畢竟,也不知夏禹侯什麼時候還會再來,她得趕快養好身體,纔有本錢和他鬥下去。

    憑着毅力支撐,夏疏影喫力的拖着身軀快努力爬下牀時,屋外突然響起一陣窸窣的腳步聲。緊接着,房門被從外推開。

    “喲,我們未來的康定王妃終於醒了啊。”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率在衆人面前的夏禹侯,一臉譏諷的走進了屋內,身後是一衆下人、侍衛,大有和上次般逼人的趨勢。

    牀上的夏疏影眉頭一皺,她還真沒想到,這個夏禹侯竟然這麼快就來了。

    緊盯着夏禹侯走過來的身影,夏疏影邊盤算着自己現在的身體狀況,邊小心翼翼的回話,腦海裏卻是飛快的開始想別的法子:“咳咳,多謝父親惦記……咳咳……”

    這次夏禹侯來明顯是有所部署,先是將屋內所有可能造成傷害的東西都收了起來。其次,是算準了她的傷還未好,沒辦法再鬧自殺,便直接來相逼。夏疏影微微斂眸,心中佩服這夏禹侯心思細膩的同時,一個絕妙的計劃在腦中逐漸形成。

    見得夏疏影服軟,夏禹侯心情也甚好,臉上難得露出了幾分笑意:“呵,既然疏影已經醒了。那好生休息,養好身體後,爲父便去跟皇上請旨下月初一成婚。道人們算過,這可是個好日子。”

    好日子?

    夏疏影嘴角勾起一抹,冷冷的笑意。下初一也就是五天後.哪能養好什麼身體,分明就是這老狐狸想她趕快嫁出去,以免再生事端吧。捂着自己那道傷口,就着蒼白的臉涼涼道:“咳咳,父親不覺得下初一太快了嗎……疏影這身子……咳咳,咳咳。”

    夏疏影咳的聲音不大,但是那虛弱的樣子,直叫人看的心顫。可是老奸巨猾的夏禹侯,卻是一副冷淡的樣子,眯着眼睛低頭看着夏疏影,眼裏有些晦暗的光芒一閃而過。

    斜睨着夏禹侯有些不太高興的樣子,夏疏影哽咽了下,接着又迂迴的虛弱道:

    “咳咳,既然……父親想疏影下初一便嫁……那疏影嫁了便是。可是父親,在疏影嫁人前,能否找個宮裏的御醫來替疏影看看?咳咳,總不能讓疏影這副樣子,嫁去康定王府吧……咳咳。”

    夏疏影說的至情至理,很難讓人找出破綻來推脫。面色冷淡如常的夏禹侯,先是眉頭一皺,在打量她片刻後,點了點頭。

    答應了夏疏影在明日就會請御醫來的夏禹侯,在無話可說,便以公務爲由離去,讓夏疏影好一陣嘆息。

    “夏禹侯,這下……我倒要看看,這次你如何維護你這個僞君子的形象。”

    屋外,黑影一掠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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