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之前進宮的距離一樣,在半個時辰後,馬車便在皇宮門前停了下來。

    全因祖制,整個皇宮內除了皇帝之外,也就只有太后和被欽點的人才有資格坐步輦。所以,當夏疏影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到達黑漆漆的刑部大門口時,都已經是快接近正午。

    毒辣的日光,完全是讓夏疏影背部未愈的傷口雪上加霜。

    辛總領看的臉色蒼白的夏疏影有些憐惜的問道:“王妃,您還好嗎?”

    “無礙,辛總領您還是快帶路吧。”穩了穩又有些暈眩的額頭,夏疏影柔弱的回道,手指習慣性的又因刑部肅靜的氣氛緊張的微微抓緊了衣袖。

    踏入刑部大門,還未進去,嗅覺相對敏感的夏疏影就聞到了一股奇異的香味。伴隨着薄荷、冰片、石灰粉等,讓她隱約覺得這應該是古人保存屍體的方法。

    果不其然,他們走到室內,昨日那具被毒殺的屍體,正被放在一個木製棺材內,裏面鋪滿了之前夏疏影想的幾味藥材。

    “王妃,您,需要回避嗎?”畢竟是從小閨中長大的世家女子,辛總領怕夏疏影會被嚇到的問道。

    誰知對方只是淡淡搖頭,沒有絲毫畏懼。

    “參見康定王妃,臣就是這次替御前侍衛驗屍的仵作張謙。”刑部仵作上來拜見,但是眼中絲毫沒有對夏疏影的尊敬,找來了身邊的小廝,拿起之前的記錄就讀了起來。

    笑話,這一個婦道人家懂什麼破案?如果不是她和這案情有關,他才懶得在將這記錄讀給她聽。

    “死者漆莫,及冠之年。生前是康定王麾下一名將士,後立功回朝接任御前侍衛一職。於天寶二十五年,七月二日因中毒斃命於太和殿前。”寥寥讀完幾句,仵作又輕蔑瞟了眼有些出神的夏疏影繼續道:

    “後來,臣等去漆莫家中搜查,發現了更爲驚人的事。這個漆莫,原來一直都和祁南國的幾位大臣有書信上的往來,而其所中的毒……”仵作賣弄的停頓了下,低啞的說道:“而其所中的毒,便是西域獨有的曼陀羅蘭。這種東西,王妃您大概不知道,本朝除了常年駐守塞外的康定王爺,大概無人可有。”

    聽得仵作這樣判斷,夏疏影有趣的挑了下眉:“哦?所以,你們的推斷是什麼?”

    “呵。”仵作嘲笑似的搖了搖頭,果然婦道人傢什麼都不懂。“這不明擺着,漆莫給康定王爺傳遞祁南國書信,後因涉及王爺利益而被殺了嗎?”

    “張謙!”想要制止狂妄張謙的辛總領,已經來不及喊張謙停下。就看見剛剛還是虛虛弱弱的康定王妃,眼神立馬凌厲了起來,不大的巴掌“啪”的聲甩在了張謙的臉上。

    夏疏影眯起凌厲的雙眼,正聲道:“你這個小小仵作,竟然大放厥詞!你說漆莫給王爺傳遞祁南國書信,你可有看到?漆莫有告訴你?這番污衊皇室貴胄的詞,本王妃還不得不猜測是背後有人指使你這麼做?!

    ”

    被夏疏影突入而來的一巴掌給打懵的仵作,立馬跪地求饒:“都,都是微臣妄自揣測……王妃勿怪!微,微臣只是心中猜想,並沒有人指使微臣說這番說辭啊!”

    說罷,又匍匐在地上磕了幾個響頭。

    “王妃,張謙人就是這般心直口快,您,您就饒了他吧。”在一旁看不下去的辛總領,不忍自己的熟人被這樣欺負,求情道。

    懶懶的看了辛總領一眼,夏疏影並未說話的越過張謙,拿起小廝手上的記錄又翻看了遍,坐在旁邊太師椅上。終是揉了揉痠疼的額角道:“本王妃,就饒了你這次,但是……辛總領,你得給本王妃換個仵作纔行。”

    “換個仵作?”有些不太懂夏疏影意思的辛總領疑惑道。

    包括地上的張謙,都有些面光不善的惡狠狠盯着坐在太師椅上雍容華貴的女人。

    “沒錯,這個仵作明顯能力不及。從最基本的死者死時記錄,到死者後生檢查,這個仵作都沒有任何文字性描述。還一張嘴不停的告訴旁人自己推斷,到更像個說書的。”

    夏疏影毫不留情的批判,讓張謙的臉紅了白,白了紅。畢竟,皇宮之內會驗屍的沒幾個,大部分小案件都是讓他渾水摸蝦的過了。哪知,自己這次碰到了個學識淵博的康定王妃,踢到了鐵板。

    “王妃,您,千萬別這麼說。大概是張仵作這次疏忽了。畢竟,整個刑部除了張仵作刑部尚書之位高,恐怕沒有人能勝任此次案件了。”

    刑部尚書?有些不敢置信的夏疏影看了看地上的確穿着上好衣料的張謙,無奈的勾起了脣角。

    “那好吧。”夏疏影妥協的頓了頓,然後眼神空靈的望着木質棺材緩緩道:“不過,本王妃也想和你們說說本王妃的當時現場所見的一些推論。”

    剛剛進入屋內,她很快的就一眼看到了死者身上的屍斑,從喉管一直綿延於腹部這個奇怪的位置。根據她之前的經驗來說,站立着被毒殺的人屍斑應該是浮現於後背或者是頸椎位置。而腹部這個位置……不得不讓她有些懷疑。

    腦中迅速構思了一個故事,夏疏影抿了下嘴脣道:“本王妃因想去探望庶妹,於是和王爺不小心走散。當時,在御道上就有偶見過這個侍衛。當時他已經是面色烏黑,似病狀的蜷縮在路邊,本王妃還讓他快去就醫。”

    果然,聽了她的話,匍匐在地上張謙疑惑擡頭問道:“如果說王妃見到的是漆莫侍衛,那麼,按照王妃的敘述,他應該根本就沒有站起的能力再去太和殿站崗啊?”

    夏疏影勾了勾嘴角,心想這個刑部尚書還不算太笨。

    “本王妃也不知,但是,按照尚書你後面所查到的那些‘證據’。本王妃反而感覺,是有人而爲。你們想,王爺不傻,這種會暴露身份的毒怎麼會直接下在死者身上,還有那些你們找到的書信,如果你們是王爺,會留到讓人搜出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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