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惜文有些懵,她不知道該回答宇文珏什麼名字?
她該叫顧十四?還是叫林惜文!
宇文珏一直看着她。
林惜文大着膽子擡頭對上了他的眼睛,同是黑色的眼睛,生在他的身上卻彷彿特別的好看,隱隱琥珀色的流光,一眼就能望進去。
她輕輕的開了口,許久不說話的嗓子帶着不自然的暗啞:“惜文。”
就這樣,她如同習慣般,說了跟隨了自己二十八年的名字!不管以後的路是什麼,既然顧十四沒有走下去換了她林惜文來走,那麼,這身體便不再是顧十四,而是林惜文!
“宇文珏。”他說了自己的名字。
夕陽斜照。
林惜文一路上都是目不轉睛看着馬車外的,宇文珏並不與她同乘一輛馬車,也讓她沒那麼拘束。
紅杏疏落,百鳥翻飛。
這些再平常不過的景色在林惜文看來,卻是有些稀奇的。
陽光漸沒,馬車的速度也越來越慢,緩緩穿過一片稀疏的竹林之後,便穩穩的停了下來。
林惜文還沒反應過來,就聽見馬車外有人說道:“姑娘下車吧。”
接着,自有人替她挑開車簾。
林惜文低着頭踏出馬車的時候那替她挑簾的人瞬間便趴了下去,她平時很少看電視劇,但是書倒是讀了不少,她知道,有些朝代階級身份很是分明,奴是最低賤的,王爺,那是皇親貴族,可以虐殺人的生命,可以輕賤人的尊嚴,但她是一個現代人,這種事情,她做不來。
“惜文。”
前面,有人喊她。
林惜文擡頭,眼前豁然燈火通明,她竟一時癡了,煜王府出現的這樣突然,只是繞過那稀稀疏疏的竹林。她還沒有將外面的風景看夠,就要從陰暗的死牢進入這深宅大院之內了。原來,她還知道自己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而這裏,她連自己到底算什麼都不知道。
煜王府的大門口出奇的明亮,大門是敞開的,兩邊各一排站着十個護衛,都是低着這頭。
她的前方,還有一輛馬車,與她乘坐的這輛也是不同的。
宇文珏已經下車,站在離她並不遠的地方,饒有興致的看着她,她腳下,爲她做墊腳石的小廝已然是瑟瑟發抖了。
“呀,瞧我這記性。”宇文珏盯了林惜文好一會兒,才恍惚想起什麼來,吩咐左右道:“讓人用柚子葉燒水給姑娘備下洗澡水,再去找個火盆來,把那李太醫也給本王叫過來。”
左右聽了令立刻忙去了。
宇文珏往前走了兩步,立在林惜文眼前,對她伸出一隻手,又喚道:“惜文,隨我回家吧。”
回家?多麼諷刺的一個字眼啊!
這裏,還會有她林惜文的家嗎?!
宇文珏看着這樣冷漠的林惜文,眉頭微蹙。
林惜文最後閉了閉眼睛,搭上了宇文珏的手,卻沒有踩那小廝的背,徑直跳下了馬車,也不理會傷口因爲劇烈的動作而扯出的疼痛。
宇文珏的眸子閃過一絲訝異,但也沒說什麼,依舊牽着林惜文,領着她從正門而入,踏過火盆,到了後院,自有丫頭迎了上來,鶯鶯燕燕的一羣,對着宇文珏福了福身子:“爺萬福。”
他推了一把林惜文:“去吧。”
林惜文不明白,她下意識的回頭看他,卻已經被兩個丫頭半扶半推的領入了室內。
氤氳的蒸汽,飄渺薄紗。
裏面,正有人提着木桶往那白玉般的池子裏倒水。
林惜文的身上還穿着囚衣,黏着塵土污穢與血漬,髒的已經看不清楚原本的顏色,一張臉,也是烏黑抹漆的,頭髮髒的粘在了一起。
有人拿着一把剪刀上前,也沒說話,林惜文連下意識躲避的時間都沒有,那剪刀已經從衣領至下刷的剪了過去,那囚衣更像是垃圾一樣落在地上,下一秒便被扔了出去。
身上的褻衣也被丫頭們七手八腳的給拽了下來,動作堪稱粗魯,林惜文從未這樣對待過,下意識的護住胸口,有丫頭竊笑一聲。林惜文低頭,這身子似乎才十三四的樣子,格外的瘦弱,確實沒有什麼好遮掩的,便又將手放了下來,坦然處之。
這次,丫頭倒是不笑了,推着她下池子沐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