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放聽聞顏玉突然引用的他這樣毫無水準的話,一時間沒穩住,差點笑出聲來,連忙裝模做樣的連連點頭,一副大義凜然之模樣,總算是糊弄過了。
而在席衆人不明白這顏玉葫蘆裏賣的究竟是什麼藥,全都靜靜地觀望着。
顏玉一番場面話後,很快切入正題道:“因此,昨夜陳大人來找我,表示願意將他這些年的收藏所得全部捐出,摺合成現錢銀兩,捐助此次災旱,爲國分憂,爲民解禍……”
陳良棟聽得眼珠子都瞪了出來,連忙去扯顏玉的衣袖。
但顏玉只對他說了句“少安毋躁”就沒再理這陳良棟,而是將那幅《列女傳仁智圖》最先取了出來,高聲道:“這幅《列女傳仁智圖》,經我鑑定,乃是顧愷之的真跡,價值十萬兩。但陳大人厚道,願意賤賣,只收八萬兩即可。有要的嗎?”
陳良棟聽到這裏,也算明白了。
原來顏玉所謂的變廢爲寶,就是把贗品當正品出售啊。
也好,摺合成錢後接着買,不信他就那麼倒黴,一輩子都遇上假貨。只不過……在座各位也不是喫素的,哪會輕易就買?
果然,好一段時間過去,四下依舊靜悄悄的,無人競價,更無人出聲。
顏玉想了想,轉向潘放成道:“潘大人,大家靦腆,都不願先開這個口,你可要支援一下啊。”
潘放哈哈一笑,大手一揮:“好。收了。這卷畫我買了。”
此言一出,四下譁然。
雖說潘放身後有潘家支持,他也是皇上身邊的紅人,但一出手就是八萬,還是着實嚇人。
潘放笑道:“爲國效力,匹夫有責。再說了,只要鎮江這事解決了,皇上一高興,一通打賞下來,不就都回來了麼?來人啊,去點八萬的銀票來交給陳大人。”
他身後的小廝應了一聲,正要離開,一聲音忽自廳外傳來道:“我出十萬兩。”
聲音清越明朗,宛若四月的風、晨曦的光、萬家的燈火,旭暖而宜人。
衆人順着聲音轉頭望去,見一個年輕公子帶着兩個侍從施施然地從廳外走了進來。
樓內燈光璀璨,卻不及他笑容明媚;
大堂美人衆多,卻不及他眸光妖嬈……
在場有認識他的,頓時驚得站了起來:“興蘭……興蘭陛下!”
原來這位公子不是別人,正是姬漓。
標誌性的暴發戶打扮,渾身上下從衣着道配飾,五一不顯示了一點:我很有錢!
顏玉趁衆人的注意力全在姬漓身上,壓低聲音轉頭對陳良棟道:“我昨日說的那個一直開價十萬兩的買主,就是他。’
陳良棟感激道:“玉公子妙招,竟連他也給請來了。”
而姬漓揮手朝衆人一一打了招呼,目光落到顏玉臉上時,意味深長地笑了笑:
“玉公子,沒想到這麼快我們就又見面了。”
顏玉行禮道:“恭請陛下金安。”
陳良棟的一顆心都提到嗓子眼了,撲撲直跳,生怕被他看出是贗品。
但姬漓最後摸了摸邊角上磨損的地方,嘆道:“千年前的東西了,還能保存得如此之好,不錯,真不錯……”
陳良棟這才放下心去,乾笑幾聲道:“下官別的本事沒有,就是珍愛這些書畫,專門請了兩個工匠打理,時不時就拿出來掛掛。”
“陳大人果然是行家。”姬漓說着明眸一轉:“潘大人,您還要跟價嗎?”
潘放摸着下巴嘿嘿笑道:“下官再財大氣粗,也不敢跟陛下相比啊。原本出價就是爲了博個彩頭,老實說,其實我是武官一個,對這些字啊畫啊的,一看就頭痛呢。”
此話一出,衆人都笑了起來,樓裏的氣氛頓時變得其樂融融。
“如此,那在下可就承讓了。”姬漓命侍從擡了個箱子上來,打開箱子,滿滿一箱的銀票,看得在場衆人的眼睛都直了。
顏玉笑道:“看來此次籌款賑災,陛下是做了十足的準備而來啊。”
姬漓凝眸一笑:“別的也就罷了,但有一樣東西,我勢在必得。”
衆人一聽,無不感興趣,究竟是什麼寶貝,竟令得這個商場出了名的鬼靈精不遠千里跑到這裏來買?
陳良棟不禁問道:“什麼東西?”
他也很想知道究竟是自己收藏的哪幅字畫,
讓這興蘭王如此垂涎?
姬漓垂下眼睛,有一瞬間的深沉,復又揚起,依舊是神采奕奕淺笑吟吟的模樣:“我要唐傲雪的《國色天香賦》手稿。”
大廳裏頓時一片譁然,久久難以平息。
衆所周知,唐傲雪這個唐皇后算是大周第一才女,而她之所以能夠成爲大周第一才女,就是與《國色天香賦》有關。
據說當年唐傲雪寫完此賦,被當時還是皇子的宇文睿看見,驚爲天人,這才促使了二人以後的良緣。
一首詩賦引出了一位皇上,也最終成就了一位帝王的霸業。
再加上,唐傲雪後來的香消玉殞,此賦也就更加彌足珍貴了!
幹百年來,哪還能有第二篇文章比它更加風光?
姬漓目光一掃,將衆人的微妙表情盡數看在了眼底,嘿嘿一笑道:“當然,若有別的好物,也一併收了。”
他沒有食言,其後顏玉所拍出的四幅書法,三卷古畫,全被姬漓一氣買下,總金額高達三十七萬。
大廳內的氣氛至此,達到了最高潮。
顏玉道:“今日到此爲止,明日繼續。興蘭陛下沒能買到《國色天香賦》,真是對不住了。”
姬漓擺了擺手道:“好東西總要留到最後,這個道理我是知道的。無妨,我明兒還來。”
就這樣,宴席散場,衆人各自離去。
顏玉剛回到府中,陳良棟便請他進了書房,把門一關,撲地就拜道:“活財神,你可真是我的財神爺啊!”
顏玉笑罵:“虧你還是三品大官,竟然如此對我這個孩子跪拜,被人看見了成什麼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