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鬧動了華州一府。小嘍囉得了這個消息,飛報上山來。武松大驚道:“我兩個來華州幹事,折了一個,怎地回去見衆頭領。”正沒理會處,只見山下小嘍囉報道:“有個梁山泊差來的頭領,喚做神行太保戴宗,現在山下。”武松慌忙下來迎接上山,和朱武等三人都相見了,訴說魯智深不聽諫勸失陷一事。戴宗聽了,大驚道:“我不可久停了!就便回梁山泊報與哥哥知道,早遣兵將,前來救取!”武松道:“小弟在這裏專等,萬望兄長早去急來。”戴宗吃了些素食,作起神行法,再回梁山泊來。三日之間,已到山寨。見了晁、宋二頭領,便說魯智深因救史進,要刺賀太守被陷一事。宋江聽罷,失驚道:“既然兩個兄弟有難,如何不救?我等不可耽擱。便須點起人馬,作三隊而行。”前軍點五員先鋒:花榮、秦明、林沖、楊志、呼延灼引領一千甲馬、二千步軍先行,逢山開路,遇水迭橋;中軍領兵主將宋公明、軍師吳用、朱仝、徐寧、解珍、解寶共是六個頭領,馬步軍兵二千;後軍主掌糧草,李應、楊雄、石秀、李俊、張順共是五個頭領押後,馬步軍兵二千,共計七千人馬,離了梁山泊,直取華州來。在路趲行,不止一日,早過了半路,先使戴宗去報少華山上。朱武等三人安排下豬羊牛馬,醞造下好酒等候。
再說宋江軍馬三隊都到少華山下,武松引了朱武、陳達、楊春三人下山拜請宋江、吳用並衆頭領,都到山寨裏坐下。宋江備問城中之事,朱武道:“兩個頭領已被賀太守監在牢裏,只等朝廷明降發落。”宋江與吳用說道:“怎地定計去救取史進、魯智深?”朱武說道:“華州城郭廣闊,濠溝深遠,急切難打。只除非得裏應外合,方可取得。”吳學究道:“明日且去城邊看那城池如何,卻再商量。”宋江飲酒到晚,巴不得天明,要去看城。吳用諫道:“城中監着兩隻大蟲在牢裏,如何不做提備?白日未可去看。今夜月色必然明朗,申牌前後下山,一更時分,可到那裏窺望。”
當日捱到午後,宋江、吳用、花榮、秦明、朱仝共是五騎馬下山,迤邐前行。初更時分,已到華州城外。在山坡高處,立馬望華州城裏時,正是二月中旬天氣,月華如晝,天上無一片雲彩。看見華州周圍有數座城門,城高地壯,塹濠深闊。看了半晌,遠遠地望見那西嶽華山時,端的是好座名山。但見:
峯名仙掌,觀隱雲臺。上連玉女洗頭盆,下接天河分派水。乾坤皆秀,尖峯彷彿接雲根;山嶽推尊,怪石巍峨侵斗柄。青如澄黛,碧若浮藍。張僧繇妙筆畫難成,李龍眠天機描不就。深沉洞府,月光飛萬道金霞;律巖崖,日影動千條紫焰。旁人遙指,雲池波內藕如船;故老傳聞,玉井水中花十丈。巨靈神忿怒,劈開山頂逞神通;陳處士清高,結就茅庵來盹睡。千古傳名推華嶽,萬年香火祀金天。
宋江等看了西嶽華山,見城池厚壯,形勢堅牢,無計可施。吳用道:“且回寨裏去,再作商議。”五騎馬連夜回到少華山上。宋江眉頭不展,面帶憂容。吳學究道:“且差十數個精細小嘍囉下山,去遠近探聽消息。”
兩日內,忽有一人上山來報道:“如今朝廷差個殿司太尉,將領御賜金鈴吊掛來西嶽降香,從黃河入
渭河而來。”吳用聽了,便道:“哥哥休憂,計在這裏了。”便叫李俊、張順:“你兩個與我如此如此而行。”李俊道:“只是無人識得地境,得一個引領路道最好。”白花蛇楊春便道:“小弟相幫同去如何?”宋江大喜。三個下山去了。次日,吳學究請宋江、李應、朱仝、呼延灼、花榮、秦明、徐寧共七個人,悄悄止帶五百餘人下山。徑到渭河渡口,李俊、張順、楊春已奪下十餘隻大船在彼。吳用便叫花榮、秦明、徐寧、呼延灼四個埋伏在岸上;宋江、吳用、朱仝、李應下在船裏;李俊、張順、楊春把船都去灘頭藏了。
一行衆頭領都到山上,宋江下馬入寨,把宿太尉扶在聚義廳上當中坐定,衆頭領兩邊侍立着。宋江下了四拜,跪在面前,告複道:“宋江原是鄆城縣小吏,爲被官司所逼,不得已哨聚山林,權借梁山水泊避難,專等朝廷招安,與國家出力。今有兩個兄弟,無事被賀太守生事陷害,下在牢裏。欲借太尉御香、儀從並金鈴吊掛,去賺華州。事畢並還於太尉身上,並無侵犯。乞太尉鈞鑒。”宿太尉道:“不爭你將了御香等物去,明日事露,須連累下官。”宋江道:“太尉回京,都推在宋江身上便了。”宿太尉看了那一班人模樣,怎生推託得?只得應允了。宋江執盞擎杯,設筵拜謝。就把太尉帶來的人穿的衣服都借穿了。於小嘍囉數內,選揀一個俊俏的,剃了髭鬚,穿了太尉的衣服,扮做宿元景;宋江、吳用扮做客帳司;解珍、解寶、楊雄、石秀扮作虞侯;小嘍囉都是紫衫銀帶,執着旌節、旗幡、儀仗、法物,擎擡了御香、祭禮、金鈴吊掛;花榮、徐寧、朱仝、李應扮做四個衙兵;朱武、陳達、楊春款住太尉並跟隨一應人等,置酒管待。卻教秦明、呼延灼引一隊人馬,林沖、楊志引一隊人馬,分作兩路取城;教武松預先去西嶽門下伺候,只聽號起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