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的高級酒店。
道服被淋漓的汗水溼透,金敏珠厲喝一聲,橫踢向閔勝浩手中的腳靶!她已經足足練了三個小時,是平時訓練量的兩倍。身體已經疲倦得有些發晃,金敏珠的眼底依舊彷彿有火山在噴發,繼續直踢、後踢、斜踢,怒吼着向腳靶追踢而去!
“喝————!!!!”
高高躍起的身姿,那力量欲將腳靶踢碎!
“叮咚。”
門鈴卻不合時宜地被摁響了。
閔勝浩打開門。
一個小時內,酒店的服務生小姐這是第三次出現。服務生小姐笑容尷尬地看向將沙發、茶几全都移開,站在空曠的客廳對她怒目而視的金敏珠,不安地說:
“很抱歉,我們又接到其他客人的投訴電話,現在已經是夜裏11點,其他客人正在就寢,需要安靜。您看,是否可以……”
“才11點就睡覺,太可笑了!”金敏珠憤怒地喊回去,“讓他們全都戴上耳塞!”
“是,知道了,我們會安靜下來。”
閔勝浩沉靜地回答,目送服務生小姐離開後,將門關上。
“不用理他們!我們繼續!”
一揮手,喘了兩口氣,金敏珠準備繼續再練。她就不信,這一次她會再敗給戚百草!
“敏珠。”
閔勝浩凝視着滿頭汗水的金敏珠,沉聲說:
“你太緊張。”
“緊張,哈,我會緊張?”彷彿受到了莫大的侮辱,金敏珠兩眼瞪得滾圓,“這次我一定會打敗戚百草!我知道,這次我一定可以打敗她!”
閔勝浩伸出手,放住她的左肩,用力一握。
“啊————”
金敏珠痛得慘叫!
“你的肌肉已經緊張得成了鐵塊,腿法也變得僵硬,”閔勝浩肅聲說,“難道你自己毫無察覺。”
扁了扁嘴,金敏珠有些頹然。
“你在擔心什麼?”閔勝浩問得很直接,“並不只是因爲戚百草,對嗎?決定參加這場國際邀請賽的時候,還不知道戚百草也會報名,你就已經開始緊張,爲什麼?”
夜風輕輕吹動窗簾。
汗水漸漸在身上變涼,金敏珠發了一會兒愣,頹然地坐倒在地上,說:“我有點害怕。”
“害怕什麼?”
“……,”抿緊嘴巴,金敏珠神色黯然地搖搖頭,“就是很害怕。勝浩師兄,你第一次出國打比賽的時候,害怕嗎?”
“不害怕。”
回答着,閔勝浩想起自己第一次出國打比賽是五年前。那時方廷皓還在叱吒風雲,輕鬆就拿到了那次國際大賽的冠軍,而自己輸掉了半決賽,並沒有機會同方廷皓交手。
“爲什麼不害怕?”
金敏珠錯愕。
“我初出茅廬,並沒有人知道我是誰,”閔勝浩平靜地答,“即使預賽輸掉,也沒有什麼可丟人的。”
“怎麼會不丟人?!”
金敏珠的情緒激動起來,她握緊雙手,憤怒地說:
“如果拿不到冠軍,如果落敗了,那就是恥辱!是永遠無法原諒的恥辱!要麼,就不要出去比賽,要麼,就一定要拿到冠軍!”
“那樣的話,所有的比賽都只能由一個人參賽,因爲永遠只會有一個冠軍。”閔勝浩回答她。
胸口用力地起伏着,咬緊牙齒,良久,她恨聲說:
“別的人都可以落敗,我不可以!雖然沒有人說,但是我知道,韓國跆拳道界的每一個人都還記得我父親的那場比賽!當年,父親擔負着所有國民的期盼,卻在預賽的第一場就落敗……明天的比賽,也是我的第一場正式比賽!如果我沒能拿到冠軍,如果我在預賽的第一場就……”
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金敏珠猛地低下頭,死死低着頭,不讓閔勝浩看到自己驟然變紅的眼圈!她不想敗,她想要自己的第一戰就光芒萬丈、站在冠軍的領獎臺!她要讓世人看到,她是金一山的女兒,她是強者,她是天生的冠軍!
夜風吹動小旅館的窗簾。
睜着眼睛,百草怔怔地望着木樑的屋頂。明天就要比賽了,上午是預賽,如果可以進到前十六名,就要參加下午的複賽乃至決賽。這是她第一次參加國際大賽,以前參加過的多是青少年級別的比賽,市級、最多省級的比賽,世界美少女跆拳道大賽就是她參加過最受關注的比賽了。
心裏有些緊張。
但也不是太緊張。
若白師兄說,要做好心理準備,就把明天的比賽當成是岸陽的跆拳道道館挑戰賽。哪怕體育館內所有的觀衆都爲“婷宜”加油,也要集中精力,將比賽打好。
那就——
當成是,一場被所有人都不看好的比賽好了。
閉目深吸口氣。
百草輕輕翻了個身,努力讓自己趕快睡着,好將身體狀態調整到最好,明天的第一場就要對陣加藤了呢。
“咳、咳。”
夜晚,紙門的另一邊,傳來若白的低咳聲。
緩緩坐起身,百草在黑暗中望向那扇紙門,心中抽緊。從今天上午開始,在體育館觀看預賽時,若白就開始一陣陣抑制不住的咳嗽。下午在室外空曠處的日常訓練中,若白的咳嗽變得更加嚴重,爲她拿着腳靶的雙手也有些不穩。
她真的很擔心。
她懷疑若白師兄是不是生病了。
雖然他的體溫還不算高,但是,會不會有些病是並不發燒的呢?揪緊身上的薄被,黑暗中,百草心驚膽戰地聽着若白師兄分明已經在極力剋制,卻仍舊一聲又一聲抑制不住地重重咳嗽——“若白師兄……”
跪坐在榻榻米上,百草緊張地伸手想要拉開那扇紙門。
“我沒事。”
紙門另一邊,若白咳嗽得微微喘息的聲音傳來,然後,還沒等她拉來那扇門,“咯噔”一聲輕響,他竟從自己那邊將紙門絆住了!
“若白師兄!”
心中一沉,百草越發不安起來,她焦急地用右手拍着那扇紙門,喚道:“若白師兄,我想看看你!讓我看看你,好嗎?”
“睡吧。”
彷彿是全身的力氣壓下咳嗽,若白的聲音微啞,紙門那邊傳來沙沙的起身聲。
“屋裏有些悶,我出去走走。你先睡,不要等我。”
“我……”
百草大急,慌忙也從榻榻米上站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