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浮光深處遇傾城 >第一百六十二章 君生我已老
    “你親生父親的名字裏有一個‘斯’字。”

    說出來了,時一心的心不再那麼緊張,甚至覺得輕鬆不少。

    “宋衍成……”時又西垂眸,嘴裏單單說出這三個字。

    沒有斯字,很明顯。

    “你都知道的,對嗎?又西。”時一心看着兒子垂眸低頭的樣子,心疼極了。

    她將時又西拉到面前,抱在懷裏,輕聲說到。

    “恩,媽媽是爲了我才和爸……宋叔叔結婚的。”爲了讓他有一個完整的家庭。

    這個時代的孩子接觸的東西太多,都出奇的早熟。而時又西又是孩子中的佼佼者。

    “我只怕你接受不了。”時一心,摸着孩子的頭,嘆息着說。

    無論如何時又西都只是一個孩子。

    “爲什麼媽媽沒有和爸爸在一起?”

    他在這之前對這件事有不短時間的心理準備,接受度比時一心想象的還是要多一些。

    好不容易時一心願意和他談起父親,他希望能得到更多的信息。

    時一心好不容易平靜下來,像湖面一樣心隨着孩子的問題,頓時被投入了一塊碩大的石頭,壓出四濺的水花,久久不能平息。

    “又西,你讀了那麼多的詩。知道‘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君恨我生遲,我恨君生早。’這首詩嗎?”

    時一心將頭輕輕的放在孩子的肩上,眼眸看向不遠處一朵開得正燦爛的鮮花,正當時。

    然而它的旁邊卻是隻留下了一片哀黃殘瓣的枯枝。

    “知道,是唐代銅官窯瓷器題詩。”時又西在一本專門評析作者不詳的詩詞的書中看到過。

    “關於這首詩,有一個網絡改動版,其中的一句剛好可以回答你剛剛的問題。”

    接着時又西就聽見,一向活脫的女人,聲音淺淡的唸到。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我離君天涯,君隔我海角。”

    “因爲你比他大,所以你們不能在一起?”時又西皺着眉,從中提煉出關鍵信息。

    “六歲,是一個鴻溝,你知道嗎?就是那種掉下去,會淹死人的溝。”

    時一心用手比劃了一個很長的樣子,比完纔想起時又西背靠在她的懷裏根本看不到。

    “薄叔叔比干媽大3歲,幼兒園裏有個小朋友爸爸比媽媽大10歲,新聞裏有個男人娶了比他小17歲的女人。所以……這個理由不成立。”

    時又西從時一心的腿上滑下去,插着腰審視着時一心,目光瞬也不瞬的落在時一心臉上。

    時一心沒想到他會如此回答,一時語塞,過了好一會兒,才拍着男孩的腦袋說到。

    “這個世界,對女人總是不那麼寬容的。”

    “又西,等你長大,你要記得不要像大多數人一樣看待性別。其實無論男女,都有自己的艱辛,都應該是平等的。”

    時一心雖然覺得時又西還太小,聽不懂其中含義,但是她還是想要告訴他,總有一天他會明白的。

    “你別妄圖用些高深的東西轉移話題,我不喫這套。”時又西拍開女人的手,小小的臉正經得不像個小孩子。

    “六旬老太也嫁過三十歲的大叔。”他斜睨了女人一眼,補充道,“而且,我沒記錯的話,宋叔叔也小你6歲。”

    “……”時一心默默撫額。

    這點小心思居然都被發現了。兒子太聰明對做母親的時一心來說,壓力山大。

    年齡不過是她和喬斯年之間的一個問題而已,並不是全部。她不想讓年幼的孩子知道成人世界裏的複雜。

    “你愛爸爸嗎?”時又西望着女人。

    “懷上七斤的時候,爸爸媽媽很相愛。”時一心溫柔的笑着。

    那時的喬斯年在她的記憶里美好的一塌糊塗。

    “你愛宋叔叔嗎?”

    “……”

    無言代替回答。

    男孩學着女人之前的樣子,深深的嘆了口氣。

    大人們真是奇怪,不喜歡的要在一起,喜歡的偏偏要拋得遠遠的。

    最後,可憐的只剩下他們這些無辜的小孩。

    “時一心。”

    “叫媽媽。”女人手指微曲,輕敲了一下男孩的額頭。

    時又西摸了摸受傷害的額頭,最後正色說到,“作爲你唯一的兒子,我建議你,給我找一個正確的爸爸。”

    說完,男孩轉身利落的離開。

    正確的爸爸?

    爲什麼談話到最後,變成了這個樣子。時一心鬱悶的想着。

    ……

    《亂世紅塵》一週年的拍攝爲了追求更好的效果,改爲出外景。由於時一心的腿傷還沒有完全恢復,拍攝推遲四天。

    於是乎,女人每天都宅在薄家,除了選新劇本,就是狂刷和兒子的親密度。

    快樂的四天很快就過去了,時一心拉着行李箱,站在門廊和顧傾城道別。

    “再過一兩年,工作穩定了。我就會減少工作量,到時候就可以經常過來找你們了。”時一心看着顧傾城後面沒有人影的樓梯,說到。

    “嗯,好。你也別太辛苦了。”

    “那,我走了。”時一心失望的收回目光,“我走了喲。”她拔高聲音再次說到。

    然而,還是沒有看到時又西的身影。

    “臭小子。”

    時一心癟了癟嘴,轉身離開,右手舉起揮了揮。

    顧傾城看到時一心離開,向樓上走去,推開書房門,就看到小小的時又西站在靠窗的椅子上。

    她走到他身邊,看着時一心遠去的背影,拍了拍男孩的頭。“爲什麼不下去送她呢?她有等你。”

    “我不想看到她哭鼻子。”

    其實他只是不喜歡一次又一次的分別,所以纔想躲開。

    “也不知道這麼傻的女人,怎麼能好好工作?”時又西皺着,嫌棄又擔憂的說到。

    這樣的話從小男孩的嘴中說出來,竟讓人覺得沒有絲毫的違和感。

    “七斤,你的媽媽只是在我們面前像個孩子。在成人世界裏,她一直都是個合格的成年人。”

    ……

    嶺山,蘭城最高的山峯,也是蘭城在這個季節唯一還會下雪的地方。

    時一心穿着長款的黑色羽絨服,坐在臨時搭建的棚子裏等待拍攝。

    他們選的拍攝點,沒有遊客,但是卻是風口,風捲着雪花不住的吹。

    “一心姐,該你了。”林心喊到。

    時一心脫下外套,連衣服帶手上的小暖爐遞給一旁的男助理康澤,搓着小手就向指定地點跑去。

    女人身穿一套暗紅的衣裙,人似月,皓腕凝霜雪,黑色的長髮紮了一個馬尾,與衣裙同色的髮帶在扎發處繞了一圈,然後隨風飛揚……

    她握着手中纏着層層布條的魚青銅劍,側身,揮動。

    “很好,很好。再左邊一點。”攝影師一邊拍攝一邊指揮到,“表情再凌厲些。”

    半個小時後,時一心這套服裝的個人拍攝才完成。

    “好。”隨着攝影師一聲令下,康澤立馬拿着衣服暖爐趕到時一心身旁。

    攝影師看着相機裏的照片,滿意的笑着。

    給時一心拍照就是好,本人底子好,後期不需要過多修飾。

    最主要的是工作狀態在業內,得到廣泛好評,無論什麼環境,只要出現在攝像機或相機前,她就能立馬調整出他們需要的狀態。

    最大的節省了拍攝時間。

    時一心回到座位上,抱着自己瑟瑟發抖。

    戲服看着把她裹得嚴實,事實上卻是一點兒也不保暖。

    正紅色的口紅之下她的脣早已經凍的發紫。

    “一心姐,你今下午的拍攝任務已經完了,明天再和薊夜明一起拍最後的。”林心將手縮在衣袖中,快速的說到。“我們先回回酒店吧。”

    “恩,好。”時一心說着就要站起來。

    “讓康澤揹你吧,反正這邊沒有什麼人。”林心看到時一心腿僵得,似乎就要站不起來了。

    “沒事,走走就暖和了。”時一心勉強的笑了笑。

    康澤沒有吭聲,直接走到她身前蹲下。

    時一心看着愣了下,“起來了,你看我已經站起來了,可以自己走。”她慢慢的往前走了幾步。

    林心拍了拍康澤說,“起來吧。”

    時一心一直是能不麻煩他們就絕對不會麻煩,怎

    麼說也沒有用。

    他們這助理做的也不知道是好還是不好。

    就這樣三人慢慢的往下方的酒店走去,一邊走還一邊隨意的聊天。

    時一心和林心討論着哪個男明星更帥,康澤不是插上兩句,說到有趣的地方,都會笑上一陣。

    三人看上去和前來旅遊的人沒有什麼區別。

    “快看,好帥。”林心興奮說到。剛剛還抱怨選了這麼冷的地方拍攝的她,消失的無影無蹤。

    時一心隨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前方不遠處,穿着灰色短款羽絨的喬斯年,身旁靠着一個同款灰藍色羽絨的女人。

    女人眉目純然,像是雪山上的潔白雪花,美得自然和諧。

    時一心往後一退,把一左一右的兩個助理拉的並在了一起,剛好把她遮住。

    “怎麼了?一心姐,你認識?”林心用力偏着頭,想看看身後的時一心。

    “別回頭,照直走。”時一心小聲的說到。

    林心轉回去,看向就要走近的兩人,好奇的問到,“躲男的,還是女的?”

    “是男的就好了,真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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