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青靈詫異看了她一眼,着實想不到自己的妹妹竟能將偷聽說的如此光明正大。

    葉青殊低頭看了看閉着眼彷彿睡的正熟的支氏,給芳草使了個眼色,芳草不動聲色退了出去。

    “長姐,祖父定不會允父親一直告假在家陪伴母親,父親一走,祖母定然要發作我,我,有些害怕”。

    葉青靈語氣淡然,“別怕,明天一早我就帶你和母親去外祖家”。

    “可是,我們總不能一直住在外祖家——”

    葉青靈溫柔拉着她坐了下去,長長嘆了一聲,“阿殊,你是個有福的”。

    葉青殊心念微動,“長姐,在說什麼?”

    葉青靈卻換了個話題,“阿殊,你年紀小,不記得,母親以前,不是這樣的”。

    “那母親是什麼樣的?”

    葉青靈臉上浮出懷念的神色,“那時候我也還小,卻能記得母親最是喜歡笑,她的臉也不像現在慘白,是白裏透着紅的顏色,像是三月裏最豔麗的桃花——”

    葉青殊無法想象支氏豔如桃花,笑容滿面的模樣,沉默了一會才問道,“那天父親說母親恨她,是因爲八年前的事,八年前發生了什麼?”

    葉青靈黯然搖頭,“我不知道,我那時候還小,很多事,他們都瞞着我,只記得母親突然就不愛笑了,見了我也不如之前親熱,我問過支嬤嬤,支嬤嬤卻是什麼都不知道”。

    “長姐,這些天我一直在想,八年前,要說什麼大事,也只有父親納了方姨娘一事”。

    葉青靈搖頭,“不可能,方姨娘雖是祖母做主擡進來的,可當時母親是點了頭的,而且父親也並不喜愛方姨娘,方姨娘有了身孕後,父親就再也沒去過她屋裏,只怕連方姨娘長什麼樣子,父親也不定能記得”。

    葉青殊一邊說一邊偷偷打量支氏的動靜,發現葉青靈說到這,支氏睫毛猛地一抖,眼瞼下的眼珠也不安轉動起來。

    她仔細將葉青靈說的話想了一遍,卻根本發覺不了不妥之處,葉青靈說的是事實,一個妾,還是一個不受寵到幾乎讓人遺忘的妾,就算有了庶子,也影響不了支氏分毫,怎麼會讓支氏情緒波動這麼大?

    難道當年還有其他隱情?比如弟弟的早產?

    葉青殊試探問道,“或許是父親說錯了,應該是七年前?”

    葉青靈幽幽一嘆,“或許是,弟弟沒了,母親整整一年都沒下牀”。

    “弟弟——是不是有人害的?”

    葉青靈詫異看了看葉青殊,“你是說方姨娘?不可能!當初母親和方姨娘都有了身孕,刀嬤嬤怕方姨娘作妖,將方姨娘軟禁在院子裏,連着伺候她的丫鬟婆子都不許出門,喫食衣物都由刀嬤嬤親手過過之後才送進去,她根本沒有機會,更何況有刀嬤嬤在,誰又能害到母親?”

    這句話,葉青殊倒是信的,刀嬤嬤的厲害,她比誰都清楚。

    葉青靈說到這又嘆了口氣,“阿殊也長大了,這種事,長姐原本不該和你說的,可母親,我實在是憂心”。

    “都怪我——”

    葉青靈打斷她,“怎麼能怪你?別胡思亂想”。

    姐妹一時都沉默下來,半晌葉青靈又是幽幽一嘆,轉頭看向窗邊飄蕩着的茜紅色的軟煙羅,“阿殊是個有福氣的,日後是不用煩心這些事的”。

    葉青殊心頭有什麼一閃而過,卻快的讓她根本來不及抓住,故意鼓着嘴道,“長姐到底在說什麼?說一半留一半的叫人着惱”。

    葉青靈包容一笑,葉青殊一拍手,“哈,我知道了,定是父親母親替長姐相看好了人家,那人已經納了妾!”

    葉青靈眼中落寞一閃而過,意興闌珊道,“這番話在我面前說說也就算了,在外面可不許混說,叫人笑話”。

    葉青殊越發懷疑起來,難道父親、母親真的已經在替長姐相看人家了?貌似長姐還不是很滿意?

    “長姐,父親母親看中了哪家郎君?”

    “什麼哪家郎君!”葉青靈嗔怪的瞪了她一眼,“不許學市井的渾話,沒有的事!”

    沒有?

    葉青殊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知道必然問不出來了,也不追問,長嘆了口氣,“我知道長姐說我有福氣是什麼意思”。

    “哦?”

    葉青殊認真看着她微帶笑意的眼睛,“我以後是要剪了頭髮做姑子的,所以不必擔心婆母不慈、妯娌不和,更不必擔心夫君不喜、妾侍放肆”。

    葉青靈聽了卻笑了起來,“喲,表哥是怎麼得罪你了?”

    這關支其華什麼事?

    葉青靈擰擰她的臉,“去年還信誓旦旦的說長大了要嫁給表哥,這還沒到一年就改了念頭,要去當姑子了?”

    葉青殊沒想到她會說出這番話,目瞪口呆,“我,我何時說過那樣的話?”

    葉青靈笑着點點她的額頭,“是,你沒說過!明年這時候,你也會不記得自己說過做姑子的話了!”

    葉青殊正要再說,就見芳草快步走了進來,行禮道,“姑娘,奴婢剛剛聽到老爺說已經向聖上遞了三次摺子辭官,待得大姑娘婚事落定,就帶着太太和姑娘回潁川定居,老太爺說要請家法打死老爺”。

    葉青靈和葉青殊對視一眼,都看到彼此眼中的震驚,葉守義以十九稚齡高中探花,因容貌出色被皇上牢牢記住,又有岳家相助,這些年仕途走的十分順利。

    剛過而立之年便已是翰林院掌院,常出入宮闈爲皇上及諸皇子講學,竟然就這麼向皇上遞了摺子請辭,隨便彷彿向妻子要求晚上的飯菜不要放蒜。

    葉青殊心中浪濤翻滾,她這些天認真總結了自己重生以來之所以會頻頻出錯,一是錯估了母親對自己的感情,一就是錯估了父母之間的關係。

    可葉守義此舉再次顛覆了她對父母之間關係的認知。

    上輩子,母親幾乎和長姐同時臥病,想是知曉了長姐的遭遇,長姐死後不久,母親的病情便急劇惡化,不到三個月的時間便嘔血而亡。

    母親死後,父親辭官帶着自己,以及方姨娘母子三人扶柩回潁川守孝,這一去就沒再回京城。

    她當年年幼,並不覺得在盛年之時掛官而去是多麼了不起的事。

    後來慢慢懂事,因着長姐和母親之死對父親耿耿於懷,覺得他辭官根本不能償其罪孽一二,恨不得他死了纔好。

    可重生歸來,如今事態又沒惡化到上輩子那一步,不過因爲長姐受傷,自己受驚,母親鬱結難解,父親竟再一次要辭官回潁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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