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燈塔 >第78章 0077
    第78章 0077

    歷史的演進是有脈絡可循的,不過這種可循只是一個大的方向,而在細節上,則充斥着偶然——必然與偶然的交相輝映,才令歷史變得更加絢麗多彩。

    鮑里斯作爲一個從未來魂穿而至的另類,他的存在本來就是不合邏輯的,而在遭受着各方催逼,承受了難以承受的重擔之下,他做出的大膽決定必然是駭人聽聞的。

    之前的思路進了死衚衕,意味着按照曾經熟知的歷史,他的未來恐怕會很不妙。既然思路走進死衚衕,就可以換一個思路重新來過,那爲了按照熟知的歷史走不通了,就不能考慮把這該死的歷史換掉,換一個自己走得通的再重新來過?

    一個念頭出現在腦海裏,再想把它清理出去顯然就沒那麼容易了,儘管鮑里斯知道這個念頭很危險,一旦真正的執行起來,可能會讓他萬劫不復,但考慮到性價比,他覺得很值得爲之拼搏一下。

    不過,這事必須慎重,要想成爲將來足以改變歷史的那個棋子,鮑里斯要做的事情還有很多,至少有一點,那就是他必須繼續往上爬,要爭取在戰爭結束,及至斯大林同志故去之前,爬到一個足夠高的水平段上,否則,一切休提。

    劇院裏響起喧囂的掌聲,估計裏面的演出就要開始了。鮑里斯調整一下情緒,將手中的菸頭扔在地上,再踩上去狠狠碾一腳,這才緊緊握了握兀自顫抖不已的雙手,轉身走進了側門。

    從這一刻開始,鮑里斯決定在努力作戰的同時,好好享受生活,貝利亞同志既然喜歡往別人身邊安釘子,窺探別人隱私,抓別人把柄,那自己就得好好配合一下,讓他抓到足夠多的把柄,畢竟只有那樣,他老人家才能放心。而且鮑里斯有理由相信,只要自己在戰場的表現足夠優異,同時,又不會碰觸到貝利亞的利益,估計一些小錯、小毛病什麼的,還不會讓他老人家產生處罰自己的念頭。

    人無完人,這是至理名言,一個各方面表現都很優異,都很遵規守紀的人,往往都會被別人視爲威脅,因爲那隻能證明這個人很自律,而自律的人往往都有野心。

    不過在外面吹了十幾分鐘的風,再回到劇院裏的時候,鮑里斯赫然發現,原本只坐了少部分人的一層座椅上,這會竟然已經人滿爲患了。

    “鮑里斯?阿爾希波維奇同志,”就在鮑里斯往自己座位上走的時候,維雷卡從正前方急匆匆的迎了上來,他有些抱怨的說道,“你去哪兒啦,我找你很久了,還以爲你已經走了呢。”

    “對不起,剛纔到外面抽了支菸。”鮑里斯笑着說道。

    “趕緊入座吧,演出馬上就開始了,”聽他這麼說,維雷卡也不好再抱怨,他笑道,“記得一定要看清楚,有喜歡的人一定要告訴我,這可是格奧爾基?馬克西米連諾維奇?馬林科夫同志親自交代給我的任務。”

    “放心好了,我現在就已經有些迫不及待了,”鮑里斯笑了笑,語氣曖昧的說道。

    “那就好,那就好,”維雷卡笑道,“走吧,我帶你過去。”

    就在維雷卡這話剛剛說完的時候,舞臺上一位穿着晚禮服的主持人已經開始報出第一個節目,是一個芭蕾舞短劇,負責演出的是莫斯科芭蕾舞劇團。

    鮑里斯跟在維雷卡的身後,走到自己的座位前坐下,翹起二郎腿,開始放鬆精神觀看節目——有的時候就是這樣,一個決定沒有做出之前,總是會忐忑不安,顧慮重重,可一旦下了決心,心態反倒平靜下來了。

    舞臺上表演的芭蕾舞劇是一幕小品,很有名的《天鵝之死》,提琴的樂曲聲響起的時候,劇院裏的燈光全都熄滅了,片刻之後,舞臺上亮起一個燈柱,就在這燈柱裏,一名女演員踩着足尖晃晃悠悠的出場。

    說實話,鮑里斯並不喜歡看這種舞劇,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他的欣賞能力都很有限,這類舞劇對他來說太過隱晦了,他根本看不明白是什麼意思,也不懂得欣賞演員的舞姿。在他看來,這種舞劇欣賞的似乎就只是女演員腿部的線條以及大片裸露在外的白皙胸脯,除此之外,毫無看點。

    整個舞劇時間不長,四五分鐘左右,隨着表演舞蹈的女演員匍匐在地,蜷縮成一團,舞臺上的燈光漸漸暗下去,隨即,劇場內響起熱烈的掌聲,其間,還夾在着口哨聲以及高喊“加斯列娃”的聲音。

    就在這喧鬧聲裏,劇場內的燈光重新亮起,舞臺上的演員已經起身,站在舞臺上以芭蕾舞演員特有的姿勢向觀衆致謝,鮑里斯估摸着,這人可能就叫加斯列娃,看樣子

    在莫斯科還是小有名氣的。

    演員退場之後,主持人竟然沒有上臺,而是從舞臺兩側呼啦啦上來一羣人,這些人有男有女,都穿着俄羅斯的傳統民族服裝,他們在舞臺上排成兩行。

    沒一會兒音樂聲響起,是很一個很歡快的舞曲,演員們隨着音樂開始跳起舞來,很奔放也很雜的那種舞蹈。以鮑里斯的眼光看,這舞蹈中就至少雜糅了芭蕾、踢踏,以及烏克蘭傳統的戈帕克以及俄羅斯傳統的熊舞等諸多舞蹈元素。總之,舞蹈跳的很歡快,氣氛非常熱烈,臺下的掌聲、口哨聲以及叫好聲不斷。

    鮑里斯看的也挺歡快的,禁不住跟着音樂的節奏輕輕鼓掌,他覺得俄羅斯人的舞蹈其實挺不錯的,熱情奔放,很容易感染人。

    舞蹈的表演持續了有七八分鐘,演員們在熱烈的掌聲中重新排成兩行,主持人隨後登場,開始爲這些演員逐一作介紹,鮑里斯直到這時候才知道,感情這些都不是專業的演員,而是來自於莫斯科尤圖佐夫第一機械設備廠的員工。

    好吧,畢竟是相親活動嘛,有個個人技的表現無疑更能引人注目,相親成功的機會也能大很多。不過……不會是每個人都要上臺表演節目吧?

    有了這個猜疑,鮑里斯開始關心舞臺的側門,果不其然,等到主持人介紹完表演者的身份,一衆表演者隱到幕後不久,鮑里斯就看到從那個側門裏呼啦啦出來一羣人,混到了觀衆的坐席裏。

    果然,就是這麼個坑爹的安排,可之前接到通知的時候,下通知的人也沒有要求準備什麼節目啊?

    就在鮑里斯心懷忐忑的時候,舞臺上的主持人在經過一段冗長的廢話之後,開始介紹下一個節目:女聲合唱《山楂樹》,表演團體,莫斯科第一醫科大學學生,列寧主義共青團積極分子。

    鮑里斯的目光正看着臺上,眼見着十幾個青春氣息十足的女孩子從布幕後面轉出來,而從前往後數,第三個人,赫然便是之前有過一面之緣的蘇婭。

    脣角微微一抽,鮑里斯很快又換上一副笑容,他明白,自己今晚相親的成功率瞬間倍增,或許要不了多久,他便會有一個妻子,嗯,一個既是醫護兵,又是內務人民委員部特工的妻子。最諷刺的是,他本人同樣也有雙重身份,既是軍人,又是祕密警察的頭子。他負責祕密監視西方面軍的大批指揮員,而他的妻子則負責監視他。

    更具有諷刺意味的是,這個或許註定會成爲自己妻子的人,第二次與自己“邂逅”時,竟然準備演唱自己剽竊來的歌曲,這可真是有意思。

    還有,任誰也不得不承認,內務人民委員部的同事們考慮問題就是全面,部隊裏指揮員的家屬不能隨軍,於是這些神通廣大的同事們,便給自己挑選了一個醫護兵,真講究啊。

    也好,妻子嘛,不過就是個伴侶罷了,這世上湊活着結婚的人有的是,自己爲什麼就不能受點委屈?更何況,這位蘇婭同志容貌沒的說,娶回家當個花瓶供着也不錯。

    漂亮的女人到哪兒都能吸引男人的目光,蘇婭顯然也是如此,她和一衆女孩們在臺上演唱了《山楂樹》,隨後,主持人開始給她們一一做介紹。介紹到蘇婭的時候,臺下口哨聲不斷,更有幾個年輕人早早跑到了舞臺側門出口,看樣子是準備立刻發動追求攻勢了。

    鮑里斯可是一點都不着急,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這朵開始清純的小花,可是內務人民委員部給他準備的,別人想搶,哼哼,趕緊的,如果能成功,鮑里斯樂得退讓,順便再送對方一個大紅包。

    既然蘇婭已經出場,鮑里斯對下面的節目便不再關注了,他在座椅上靠了一會兒,眼瞅着蘇婭一行人退到了後臺,這纔不緊不慢的站起身,抻抻略微有些皺褶的軍大衣,這才邁步朝不遠處坐着的維雷卡走去。

    “鮑里斯?阿爾希波維奇同志,有事嗎?”看到鮑里斯走過來,維雷卡站起身,笑着問道。

    “我……是這樣的,我剛纔看到那位叫蘇婭的女孩子,”鮑里斯裝出一副生澀尷尬的樣子,說道,“之前,我們曾經見過面,就在去索爾捏奇諾戈爾斯克的路上。”

    “我明白了,蘇婭是嗎?”維雷卡秒懂了他的意思,接口說道,“我去查一下她的資料,稍後給你答覆。哦,如果你對接下的節目不感興趣的話,可以到二樓的休息室稍坐一會,我馬上過去。”

    維雷卡可不知道蘇婭的身份,他只知道馬林科夫親自給他下了任務,今晚必須給鮑里斯介紹一位能讓他滿意的女朋友,至於是誰,他纔不關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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