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鐵器時代 >3-10 和平使者
    “胡姐姐既知如此,爲何剛纔不把崔尚書攔下?”話一出口彭靜蓉就知道失言了,耍橫爭道可以,無故扣留兵部尚書的船那就真的不成體統了。

    “崔承秀如果不讓道的話,我真敢撞翻他的官船,讓這廝落水受涼病上一陣,爲袁都督贏得一點時間,可是這廝倒也乖巧,能屈能伸,居然退避了,弄得我有火發不出。”胡懿敏想起剛纔的事情還有點氣哼哼。

    “既然不能阻擋住他,又何必招惹一個仇人呢,我聽說崔尚書可是個睚眥必報的小人,日升昌名頭再大也不能處處樹敵啊。”彭靜蓉很有點替胡大掌櫃擔心。

    “從小家父就告誡我,開錢莊的什麼都能丟,只有兩樣東西不能丟,一是信譽,二是面子,信譽自然不用多說,面子就大有講究了,衣食住行樣樣都不能落人後,只要不僭越皇家規格亂了倫常就一定要做到最好,爲什麼呢?因爲我們是開錢莊的,我們是天下最有錢的商人,那些世人豔羨的家財鉅萬的鹽商礦主在我們胡家面前也只能自愧不如,這樣天下百姓才能相信我們,纔敢把銀子存到我們票號裏。日升昌纔能有更多的銀子來運作。”胡懿敏侃侃而談,“所以今天我才下決心一定要崔承秀給我讓路,一方面是爲了想給袁都督幫點忙,一方面還是爲了日升昌的面子,今天在場的船家自然會把兵部尚書不敵日升昌的故事傳揚出去,老百姓就更信賴我們日升昌了,因爲我們比兵部還厲害,如日中天,還有什麼票號能比我們更安全?更放心?至於樹敵,崔承秀是黃金榮的人,日升昌和太后的關係那麼親密,不用樹敵本來就是對頭。”

    原來如此,這個道理和二十一世紀的西方富豪的作風很有相同之處,那些富豪們不管資金是否緊張,拆東牆補西牆也得購買最時尚、最奢華的遊艇和噴氣機,就是爲了向銀行,向世人證明他的實力。否則銀行就會不貸款給他,商業夥伴也會懷疑他的資金週轉能力。劉子光還真有點佩服胡大小姐的父親胡雪巖了。

    談話間,早飯已經喫完了,幾人離開餐廳回到正堂,一個下人遞上來一封信道:“快船送來的京中密信,請大掌櫃過目。”

    胡懿敏也不避諱衆人,抽出信紙,戴上銀絲水晶眼鏡一目十行的看起來,原來胡大掌櫃是個近視眼啊,劉子光納悶,怎麼近視眼的眼睛還能那麼閃亮有神。

    胡懿敏看完了信,站起身說道:“京中有事,我得立刻趕去了,就不留你們喫午飯了。”

    三人也很識相地說,此次進京時日已久,歸心似箭了,所以也不敢在路上耽擱太久,就此別過吧。

    臨下船的時候劉子光忽然回頭對送出來的胡大掌櫃說道:“牛奶真好喝,胡大掌櫃能不能送我一桶?”

    胡懿敏笑道:“這有何難,回頭我讓下人安排,對了,你們煉鋒號遍佈各地,如果有皇宮失竊的四幅字畫的消息,不要報官,先通知我,我出面收購,太后那幾幅字畫我早就看上了,向她老人家討要還不給我。”

    劉子光一陣心虛,不敢看胡懿敏的眼睛,含糊答道:“謝謝大掌櫃的奶,那個字畫的事我記下了。”一行人下船而去,坐到小艇上回自家的明輪船。

    什麼大掌櫃的奶,那是牛的奶,胡懿敏的臉紅了一下,揮手告別。一頭黑白花的西洋奶牛被用帆布兜住肚皮,吊在上貨的起重杆上放到了小船上,再由這邊鐵廠船上的起重杆吊起來收起。好傢伙,人家日升昌出手就是闊綽,直接送頭奶牛過來。

    告別鐵大鯢號,進入運河水道,明輪船燒足了蒸汽超越緩慢前進的漕船,直奔徐州府而去。劉子光坐在艙室裏沉思,如果袁崇煥真要被朝廷拿問,是不是會和歷史上那樣被凌遲處死呢?那樣的話,是否要趁事態還沒惡化把他救出來。

    *******************************************************************“袁崇煥必須死!”兵部官船的艙室裏,一個戴着方巾,穿着文士長衫的中年人堅定地對崔承秀尚書大人說,口氣不容置疑,決不象幕僚給長官提建議時候的神色。

    “範先生真能代表北邊的意思麼?”崔承秀淡然道,端起茶碗吹拂着。

    “堂堂大清國太傅兼太子太師都到你船上了,還有什麼不放心的?更何況還有睿親王的親筆書函,王爺的爲人崔大人又不是不知道,那是言出必行!只要你陣前斬了袁崇煥,報睿親王的殺兄之仇,我國一定退兵到濟南的黃河以北,這赫赫戰功可是崔大人自個的了,不戰而屈人之兵乃兵道之首,貴國朝廷上下一定會給盛讚大人,晉一個太師的位子或者封個侯爵都不是沒有可能的。”範先生的話很有蠱惑力。

    崔承秀的鬍子不易察覺的微微顫動着,他趕緊喝了一口茶水掩蓋一下激動的心情,這話不是第一次聽範先生說了,可是每次聽到他都忍不住激動,這個計劃的誘惑力實在是太大了。

    借作戰不利之名除了袁崇煥,既拿到了精銳的徐州軍的指揮權,又幹掉了素有間隙的老對頭。假如軍隊和百姓反彈怎麼辦?不用着急,在他崔尚書的英明指揮下,多爾袞的清軍定會依照密約不戰而退,明軍可以迅速收復泰安、濟南,那戰線推進到黃河岸邊,這樣的不世戰功可是十年來都沒有過的,朝野上下一片歡騰,誰還會去管那個死鬼袁崇煥呢,還有不爲人知的一點,那就是幾百萬兩的北餉就都落到崔尚書私人的腰包裏面了。

    “大清大明乃兄弟之邦,何苦妄動刀兵呢,王爺出山以來,一直對皇帝擅自南征之事耿耿於懷,蠱惑陛下的小人已經被王爺斬了,現在就看貴國的了,斬了好戰分子袁崇煥,咱們兩國就可以隔河而治,永享和平了。”範先生忽然起身,兩手背在身後,望着窗外的眼

    睛裏流露出真誠的對和平生活的渴望。

    “大清治下的北方,男耕女織、歌舞昇平,人人過着富足安康的幸福生活,就是因爲一小撮爲了一己私利的好戰分子,齊魯大地哀鴻遍野、人民流離失所、朝不保夕,在下祖籍山東,看着故土遭受刀兵之災,心在滴血,滴血啊崔大人。結束戰爭的責任就在你我身上了,只要袁崇煥這個廣東蠻子一死,王爺的心願了結,在國內也好對那些大臣有所交代了,咱們雙方不死一個兵,不費一個錢,就恢復了和平生活,何樂而不爲呢?”

    “對,袁崇煥必須死!”崔尚書被範先生描繪的美好場景感動了,堅定的拍了一下桌子,下了決心。

    “範先生放心,我官拜武英殿大學士兵部尚書五軍副都督,又有尚方寶劍在手,袁蠻子肯定逃不出我的手心,一將功成萬骨枯,爲了他姓袁的加官進爵,就要犧牲無數將士性命,就要置山東人民於水火之中,這樣的自私殘忍之輩,本官定然不會輕饒他,斬了他是輕的,他貪墨那麼多的北餉這件事我還沒給他算呢。”崔承秀憤然道,把茶杯重重頓在桌子上,表達出心中的怒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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