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真的要在這種地方……?
她低下頭,在雙肩包裏翻出錢包打開來看了看,一疊零錢顯得那麼刺眼——-沒有一張的面額是一百的。
把錢包合上重新塞回包包裏,溫良咬了咬牙推開了診所的門。
果然屋裏看起來比屋外還破舊,裏間和外間只隔着一層髒兮兮的墜珠簾子,隱約可見一張有些破舊的手術牀,一個矮胖黑的女人正穿着一件有點發黃又發黑的白大褂坐在診臺旁看着連續劇。
聽見溫良推門而入,她頭也沒擡一下直接開口問道。
“什麼毛病啊?”
溫良有些猶豫又有些不好意思,憋了半天也沒能把來意說出口。
“啞巴?”那胖女人不耐煩的擡起頭瞥了溫良一眼,瞬間明白了怎麼回事,有些輕蔑的笑了笑。“做人流啊?”
溫良交疊的小手擰了擰,最終還是沒勇氣開口說是,只是默默的點了點頭。
“你們這種小女生,我見得多了。往男人牀上爬的時候怎麼沒見你們這麼要臉?懷了孕要來打孩子了反而磨磨唧唧的什麼都不說了。”
胖女人嗤笑了一聲。“幾個月沒來例假了?驗過孕做過檢查嗎?”
“兩個月沒來,去……去醫院做過檢查,確實是懷孕了。”溫良囁嚅着,聲音比蚊子嗡嗡還要小。“這裏能做……能做手術嗎,要多少錢?”
聽她這麼說,胖女人一臉瞭然的表情。“檢查出來有孩子的男的不管你了是吧?你放心,像你這種被男人踢下牀就不管了,自己來做流產的小女生我少說也做過幾百個了。”
被男人踢下牀了就不管了……
溫良似是有些被刺痛,緊緊的咬了咬嘴脣,半晌卻也還是認命似的開口。
“……要多少錢?”
“五百,你要做就進去躺着,半小時就完事。”胖女人指了指裏屋那個髒兮兮的牀鋪。
“我……”溫良猶豫了起來,半晌沒有說話。
她低下頭,看着自己尚還十分平坦的小腹,有那麼一瞬間的恍神兒。
這裏正孕育着一個孩子,她的孩子。
那是她的孩子啊!
“做不做啊,給個準話,我忙着呢。”見她一臉躊躇,胖女人顯得有些不耐煩了。
“我做!”溫良咬了咬牙,不再猶疑。
寶寶,媽媽真的很對不起你,但是媽媽現在連自己都快要養不活了,真的不能留下你……
見她肯定的點頭,胖女人這纔有了點笑模樣,隨手寫了一張劃價單遞給她。“去裏面的牀上躺着吧,馬上就可以做。”
溫良木然的掀開簾子走進屋,躺在那張骯髒破舊的手術牀上呆呆的看着天花板,心裏不知是什麼滋味。
那荒唐的一晚上帶來的苦澀果實,說到底也還是要自己喫啊……
從上個月開始她的好親戚就一直遲遲未至,她一直以爲是因爲最近做兼職太多太累了纔會這樣,直到好友阿梓無意中說到自己的小姨懷孕,她才後知後覺的想到會不會是兩個月前的那一次……中標了。
一直抱有僥倖心理的她偷偷買了驗孕棒,發現是兩道槓之後還不死心的以爲可能失誤,結果上個星期去了婦幼保健院做了檢查被告知:
她確實是懷孕了。
這一個星期裏她心亂如麻,無數次的想過要以這個孩子的名義去找那個男人——-那男人不認識她是肯定的,可是這個國家又有幾個人不認識他呢。
司氏集團的總裁,司家的少家主,那張平時只有在電視和網絡新聞上才能看見的面孔真的出現在她的面前,還睡了她,讓她有了他的孩子。
溫良自嘲的笑了笑。
這話說出去恐怕都沒幾個人會信的。
她知道家裏的情況已經刻不容緩了,可是讓她拿自己的親生骨肉去做籌碼去換錢這種事,她也做不出來。
但是她也確實養不起這個孩子。
正規的婦幼醫院做人流要三千塊,她是絕對拿不出這個錢來的。
所以她纔會來到附近這家小診所。
現在她真的要拋棄這個無辜的小生命,讓他還沒有見過這個世界,就殘忍的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