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哭了,你再哭下去,我可能真的要死了。”司越的聲音很虛弱,可是就算這樣,他也還是強撐着伸出手來給溫良擦了擦眼淚。“還有力氣嗎?先把我扶到房間裏去。”
溫良吸了吸鼻子,不再說話,站起身來將司越的胳膊架到了自己的肩膀上,咬着牙一步一步向着自己的房間挪去。
司越雖然看起來並不胖,可是身上實打實的都是骨頭和肌肉,屬於那種“穿衣顯瘦,脫衣有肉”的類型,而溫良個子小又瘦弱,力氣也不大,平時也沒有做過什麼鍛鍊。
由於受傷的緣故,司越幾乎無法支撐自己的身體,儘管他很想減輕一點溫良的負擔,可是卻完全無法做到,整個身體的重量全都壓在溫良一個人的肩膀上。
“真的走不動了的話……就把我放下來,我在這裏等一會兒,你幫我……幫我下去通知……付管家。”
大概是由於失血過多,司越的聲音顯得有些飄忽含糊,聽在溫良的耳朵裏那是那麼心疼。
不過是短短几步路,對於溫良來說已經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兩條瘦得像麻稈兒一樣的腿已經輕微的打起了顫兒,可是她仍舊咬着牙無視司越的話,一步一步往房間裏挪着。
好容易把司越帶到了房間裏,走到牀前,溫良實在是一點力氣都沒有了,膝蓋直直的就磕在了牀沿上,但是仍是用了最後的力氣將司越擲在了牀上之後才跪了下去。
儘管膝蓋還在鑽心的疼着,但溫良還是掙扎着馬上爬了起來,打開了屋裏所有的燈,又從抽屜裏翻出了幾條沒有用過的毛巾,取了一把剪子將司越身上已經被血浸透了的白襯衫剪了開來。
直到這時,溫良纔看清楚司越身上的傷口。
在司越的腹部左側,有兩個清晰可見的小小的圓形傷口。
是貫穿傷。
儘管這種受傷的方式溫良只是外小說和電視裏見到過,但看到傷口的第一眼,溫良還是瞬間就認出了這兩個傷口。
這是槍傷。
但是這種時候,溫良並沒有時間去質疑,司越到底是怎麼受的這種傷,她只是默默地將乾淨的白毛巾按壓住司越腹部的傷口之後,又拿起司越的手,試圖讓他自己按住傷口。
“你先按着毛巾,我馬上下樓去叫付管家上來,你放心,我不會吵醒那兩個女傭的。”
儘管溫良想要裝作十分鎮定的樣子,但是顫抖的聲音已經暴露了她的真實想法————-她很害怕,真的很害怕。
“不要下去,留在這陪我。”
溫良剛剛站起身來,就覺得自己的睡裙被身後的男人抓住輕輕地扯了扯。
“司越,你別鬧。”溫良強裝鎮定,可聲音裏已經帶上了哭腔。
“你要是不想死在這兒,就趕緊放開手讓我去叫付管家上來!難道你不想活了嗎?難道你要把我和孩子都丟在這世界上不管了嗎?”
“胡說什麼呢………
…”司越非常疲憊地笑了笑。“我只是……不想你把我一個人留在這兒。我外套裏面有個手機,拿出來長按數字鍵7,會不打出去一個電話,你只要告訴電話對面的人趕快過來,我很快就會沒事的。”
好在電話響了沒兩聲,對面就接了起來,幾句簡短的交涉過後,對方讓溫良繼續按壓住司越的傷口止血,馬上就會趕過來。
儘管已經得到了電話對面那人的承諾,可是放下電話之後,溫良卻仍然沒有辦法放心下來。
手底下的毛巾已經被鮮血洇溼了一條,溫良只能快速的再換一條毛巾,把之前被鮮血浸透的丟在地上,繼續按壓着司越的傷口。
眼見着司越的臉色變得越來越白,溫良的眼淚完全止不住,大顆大顆地滴落在被子上,然而她又怕自己的哭聲會影響到司越,便只能緊緊的咬着嘴脣,淚眼朦朧的看着躺在牀上的司越。
那麼驕傲、如天神下凡一般看起來無所不能司越,這一刻卻看起來那麼虛弱,彷彿再更進一步,就會踩過生與死的那條線。
“司越,你別睡,你別睡覺,剛纔那人說他馬上就來了,你跟我說說話,好不好?”
見司越的神情越來越困頓,溫良慌極了。她深知要是這會兒司越陷入了深度昏迷的話,真的很容易出事,必須讓他保持清醒纔好。
可是要怎麼樣才能讓司越保持清醒?
“司越,你看看我,你快看看我啊。我保證以後不兇你了,保證以後你說什麼我都聽,你跟我說兩句話,好不好?”
然而司越用盡力氣也只能勾勾嘴角,他已經虛弱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你,你不是一直喜歡孩子嗎?我給你摸摸孩子。”溫良哪見過司越這樣虛弱的樣子呢,她慌得幾乎有些六神無主了,用右手緊緊地按着司越的傷口,左手則拿起了司越的手,隔着薄薄的睡裙緊緊的貼在了自己的小腹上。
“孩子現在還小呢,他還不會動呢,你捨得不見他一面就走嗎?”
“蠢……蠢死了……”
溫良哭得泣不成聲,眼前模糊一片,耳畔卻傳來了一聲極輕的,嘶啞的聲音。
“你……這個哭法……真的好像在給我哭喪一樣啊……”司越費力地睜開眼睛,極慢極慢的說道。
“呸呸呸!童言無忌,大風吹去,童言無忌,大風吹去……”溫良擡起手來,用力地擦乾淨自己臉上的淚水。“都什麼時候了,能不能說點好聽的呀!”
“我只是困了而已,你在我身邊,我哪捨得死呢。”儘管已經非常虛弱了,可是司越臉上的笑容卻仍然十分動人。
溫良抽噎着,正想再說些什麼的時候,門卻被敲響了。
來人正是方纔司越要她打電話過去的,電話那頭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