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若溪一睜開眼睛就對上九千歲的俊顏,九千歲的額頭正挨着她的鬢髮,半張臉緊貼着她的側顏,鳳目輕闔呼吸均勻,鴉翅般濃密挺翹的睫毛輕觸着她的臉頰,癢癢的。
他的一條手臂從她頸下穿過,握着她削瘦的肩膀,另一條手臂牢牢箍着她盈盈不堪一握的腰。而他的一條長腿壓在她的腿上,將她的雙腿攏在兩條腿之間,便是腳趾,都以微微蜷起的姿勢包裹着她珍珠般幼嫩的腳丫。
完全禁錮的姿勢,絕對符合這個男人強悍霸道的性格。但同時,這也是戀人之間最親密的姿勢,是九千歲第一次和她如此親密地同榻而眠。
可林若溪非但不喫驚,心中還異常平靜。不需要自欺欺人,她愛上這個死太監了。承認也好,不承認也好,她就是愛上他了,就像一隻羊,無可救藥地愛上了一頭狼。
如果時間推移一天,在九千歲獻出初吻的那一晚,林若溪會非常滿足於這樣親密的同榻而眠,甚至會暗自竊喜,再悄悄施展小手段引誘一下九千歲。
可是現在,她覺得有點諷刺。
她有點搞不懂這個愛好特殊喜怒無常的男人,也懶得再去揣測他的心思,她只是驚訝於自己此時此刻的心平氣和。
靜靜地瞧了九千歲幾分鐘,一聲不響地移開他禁錮她的手臂和腿,林若溪彎下身去找鞋子。
衣領裏毫無徵兆地滑出來一樣東西,上面的紫鑽一下子刺傷了林若溪的眼睛。想都不想,一把握住龍蟒號令玉佩便要扯下來。
身後突然傳來慵懶嗜血的天籟之音:“你若再敢取下來,本座就剁掉你右手的大拇指,讓你這輩子都不能再拿手術刀!”
林若溪的動作一僵,半響才道:“當初借用龍蟒號令玉佩時有言在先,若溪只用三個月,三個月後原物奉還。到今日,已經五個月了,若溪早就該……”
“什麼時候還由本座說了算,本座說不能取便不能取!”
“可是若溪……”
“倘若它丟了,碎了,或者上面的紫鑽掉了,本座就將你的十根手指全都剁掉。要是你覺得用腳趾頭給病人做手術更好,你可以試着來挑戰一下本座的耐性。”
實在忍不住了,太想抽死這個死太監了。倏地轉過身瞪向九千歲,林若溪低吼:“鳳吟九?你到底想幹什麼?”
“本座記得昨晚跟你說得很清楚,除非本座厭倦你了,不想要你了。否則,就算你死了,變成灰,本座也會將你帶在身上。”猿臂一伸,鋼筋般將林若溪重新禁錮在懷裏,冰冷的聲音猶如幽冥地獄中傳來的魔音:“從今日起,以後每晚你都來給本座暖牀!”
瘋子!這個男人絕對是瘋子!
……
一坐進診堂,林若溪糾結得如同吃了狗屎的表情立刻歸於平靜。
和昨日一樣,龍傲天拍拍手掌,逍遙派的弟子們便擡上來一個病人。這個病人臉上戴着副銀色面具,體型異常瘦弱,肚子卻很大,一看就是名孕婦。
林若溪有點無語,難道除了孕婦,龍傲天再也找不到別的病號了?
“龍宗主?”皺眉看向龍傲天,林若溪的目光中已
露出明顯的不耐煩:“如果您特別喜歡讓若溪接生……”
雌雄都分辨不出來?微微一愣,林若溪走到擔架前輕輕掀開病人臉上的面具。果然,面具之下出現的是一張異常消瘦卻長滿絡腮鬍子的臉。
自從三皇子鳳晟變成女子之後,雌雄莫辯這種話題在軒轅王朝便是大忌。此時龍傲天弄來一個大肚子的男人,不但是對林若溪的挑釁,更是對軒轅王朝皇室的羞辱。
鳳淵第一個跳起來:“龍宗主?你什麼意思?弄個大肚子男人過來,是想看我們軒轅王朝的笑話麼?”
原本只是皇室辛密,便是外界捕風捉影也只是傳聞,鳳淵這話卻明明白白證實了鳳晟由男變女的事實。
林若溪才暗道一聲蠢豬,龍纖紫已譏諷道:“二皇子這話說得好生奇怪,難道你軒轅王朝也有懷孕的男人?二皇子不妨將他也請出來,一併交給慧敏郡主醫治吧!”
“嗤……哈哈哈哈……”逍遙派的弟子們登時笑作一團。
軒轅帝氣得臉皮子發青,狠狠瞪了鳳淵一眼,纔將陰森森的目光轉向林若溪:“若溪?這個人?”
“他不是懷孕!”林若溪剛給病人把好脈,此時正藉助壓舌板查看病人的口腔。
“你說不是懷孕就不是懷孕了?”龍纖紫道:“他的肚子那麼大……”
“對!我說不是懷孕就不是懷孕。”取出壓舌板,又翻開病人的眼皮仔細查看,林若溪頭也不擡道:“在這裏,我、你父親、鳳醫仙、師兄,還有藥王,我們纔是真正的醫者,而你,最多隻配當個碾藥的小童。所以龍姑娘,請閉上你的尊口,如果你再敢出言不遜擾亂我的診斷,我就把你的舌頭割掉!”
“賤人,你……”
“紫兒,住口!”龍傲天低聲呵斥,繼而面色陰霾地轉向林若溪:“慧敏郡主如何知道他不是懷孕?”
“因爲他是個男人!”
“男人就不會懷孕了?”
“嗯!如果龍宗主會懷孕,我就承認他懷孕了!”
“嗤……哈哈哈哈……”花世子直接笑噴了。他這一笑,鳳淵也跟着笑起來,一衆貴公子們全都笑起來。便是軒轅帝的脣邊都浮現出了淡淡的笑意。
“小丫頭!老夫不與你做口舌之爭……”
“因爲你爭不過我……”基本查體已經做完,林若溪淡然道:“你自己最清楚他懷孕沒有。”
“那他得了什麼病?”
“龍宗主是沒把握還是根本診斷不出來?”不再理睬龍傲天,林若溪俯下身直視着病人的眼睛,柔聲道:“我可以治好你的病,但你是他帶來的。把你從他手裏搶過來變成我的病人,首先得讓他們服氣。所以我得讓大家看看你的肚子,你願意嗎?”
病人雖早已心存死志,但自尊心還在,所以才戴着面具進來。本想着連逍遙派宗主都治不好自己,這麼個小丫頭如何能治好。可一對上林若溪的眼睛,他竟覺鼻子發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