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1998年1月20日,大寒。荷♀包網

    站在灣仔一處高檔住宅樓22層的馮一平,最後再俯瞰了一眼不遠處的金紫荊廣場,去年的6月30日夜,馮一平也是在這,用高倍望遠鏡,看着在7月1日零點,威武的解放軍戰士在那裏升起五星紅旗。

    隨着五星紅旗的升起,另一邊,那個可能是自清康熙以來,史上第二慘,有生之年還真不一定就能登上王位的查爾斯,在末任港督,就是那個將來還會不時跳出來吠幾聲噁心人的彭定康陪同下,黯然離去。

    揹着雙肩包,推着登機箱,馮一平再一次看了一眼這套租住了近一年的,香港人口中的“千呎豪宅”,然後鎖門下樓。

    他也是很想買一套,讓現在還爲沒有成爲上海人而有些耿耿如懷的姐姐直接成爲香港人,可是,現在香港的房價,雖然已經在跌,可是泡沫還是太多,這個時候買入,就是和自己,和錢過不去。

    從94年到去年,不到四年的時間裏,香港房價整體上漲了近七成,多年以後,大量內地居民在香港置業,也纔將將把房間拉回到現在的水平,後來那些叫囂着是內地居民拉高了香港房價的人,真應該回頭來看看現在的情況。

    路上的各色人等,依然行色匆匆,臉上卻依稀看得出有劫後餘生之感,也是,過去的一年,對亞洲域內的這些國家來說,可不好受。

    十年,就像是一個宿命的輪迴,在這之前,東南亞國家已經連續十年高速增長,一些國家和地區,被冠上了亞洲四小龍(韓國、臺灣地區、新加坡、香港地區)亞洲四小虎(泰國、馬來西亞、菲律賓、印度尼西亞)的美譽。

    僅以泰國爲例,你在曼谷郊外碰見的一個農婦,甚至街頭叫賣的小販,說不定就是股票大軍的一員。那時他們自己也感覺錢來的太容易,所以熱衷於海濱別墅,歐洲的奢侈品,日本的電器。

    也像美國人富人階級一樣。把孩子送到私立學校,每年瀟灑的去歐洲旅遊度假,甚至連小業主們也着手準備買奔馳。

    可是,這樣繁華的一切,從97年年初起。就已經陷入了動盪。

    香港迴歸後的第二天,局勢終於明朗,泰國政府幾經反抗後,不得不宣佈放棄長達十三年的泰銖與美元掛鉤的匯率制,被迫宣佈實行浮動匯率制。

    隨後,菲律賓、馬來西亞、印度尼西亞、新加坡等國的政府和央行,在象徵性的、弱弱的抵抗了幾下以後,紛紛放棄了捍衛本國貨幣的行動,任打不還手,任國際投機商呼風喚雨。橫行一時。

    到了11月,危機蔓延到韓國,之後,又把在韓國有大量投資的日本金融業拉入其中,導致日本一系列銀行和證券公司破產,於是東南亞金融風暴,正式演變成亞洲金融危機。

    在這場國際遊資的打劫搶錢遊戲中,馮一平就像一隻不起眼的小蝦米,跟在他們身後各種做空,從泰銖到菲律賓比索、馬來西亞林吉特、新元、印尼盾。韓元,中間10月份還做空過美股和港股,上個月,又集中所有的資金。用十倍槓桿,最後做空了一次韓元,那也是他單筆獲利最多的一次。

    雖然開始的時候,隨着各國政府的反抗,他也損失了一些,但是最終的結果是很可觀的。隨着他獲利的增加,從開始沒資格申請融資槓桿,到後來的5倍10倍的槓桿,他瑞銀賬戶裏的美元資產也隨之節節升高,現在已經到了八位數,雖然還是以1開頭,不過他已經很心滿意足。

    以前他只是瑞銀一個普通的低端客戶,這些日子,已經有瑞銀的高級職員聯繫他,向他推銷各種金融產品,但他通通不爲所動,只是又入手了一些蘋果的股票,喬布斯雖然去年已經迴歸,但是蘋果的股價,依然還是在低谷徘徊。

    有人賺,當然就有人虧。

    在泰國,前些日子感概賺錢太容易的人,現在先是沒了工作,然後沒了車子,新房子的油漆還沒幹呢,就不得不賣掉,孩子被轉到公立學校,浪漫奢華的歐洲遊被取消。

    不少私立大學的學生適應不了這種轉變,爲了保持體面,連好點的衣服和鞋子現在也只能去租。

    雖然風光依然是那麼美麗動人,高樓大廈依然是那麼鱗次櫛比,可是,曾經的富有,和現在的落魄,中間卻隔着一條深不見底的鴻溝。

    在印尼,連後來以貪腐聞名,高居世界銀行“貪污腐敗富翁榜”榜首的總統蘇哈托的子女們,也不得不出售他們的公司,以免顆粒無收。

    在馬來西亞,排名前十位的富豪,僅在股票市場就損失了上百億美元。

    當然,賺了點小錢的馮一平沒有一點內疚,索羅斯也說,“在金融運作方面,談不上有道德還是沒道德,這只是一種操作。”

    另外,也正如他所說的,即使沒有這次的炒作,該來的還是會來。

    也是,這些東南亞國家,沉浸在高增長的氛圍中,本幣被嚴重高估,卻沒有像中國一樣採取管制措施,本來外匯儲備就不足,股票和外匯市場也不管制,貨幣還能自由兌換,一旦掏空了它的外匯儲備,他們也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那一頭頭餓狼在本國匯市股市上興風作浪。

    我們國家哪怕到後來外匯儲備全球第一的時候,還不肯放松管制,肯定有這方面的考慮,畢竟,一個國家的外匯儲備再多,還是多不過國際市場上可以集中起來的遊資。

    況且,前面還有蘇聯這個,可以說是生生被美國等西方國家用經濟手段拖垮的例子在,在金融方面管制的嚴一些也正常。

    在去機場的巴士上,聽着前排的兩個心有餘悸的說,“總算是過去啦!還好,股市上雖然割了些肉,但不說之前買的那些,我上年投資買的樓,目前收益也還不錯。”

    馮一平在後面有些憐憫看着他們,很想對他們說,親,你想的太美了,只是告一個段落而已,遠沒結束呢。

    是的,從今年下半年開始,這場風暴,又將會迎來新的一波,就說香港,今年股市總市值會蒸發兩萬多億港元,之後,樓市也隨着大跌,前面的這位,肯定也是按揭買的樓,而且還不止一宗,到時妥妥的會成爲負資產。

    唉,也不知道,前面的這位,到時會不會成爲那波跳樓大軍裏的一員。

    進機場的時候,他忍不住回頭看了那兩位幾眼,那個穿着風衣,努力打扮得考究的中年人,看着一個孩子用憐憫的、甚至好像是看死人似的眼光看着他,差點就一句大陸燦出口,不過又有點猶豫,他也拿不準馮一平是不是大陸人。

    沒辦法,這些香港人,即便是褲子都已經輸沒了,在大陸同胞面前,依然有一種高高在上的優越感。

    可是馮一平這一年在香港,也不是白呆的,閒的時候,除了去幾所大學圖書館看書充電,也充分的領略了香港的方方面面——當然,除了那些十八禁的地方,穿着打扮,也是朝富裕階層靠,粵語和英語,也都說的更溜,再說,銀行裏有上千萬美金打底,底氣自然也足,他分辨不出來也正常。

    經過幾小時的飛行,下午的時候,班機終於抵達省城,取了行李出了機場通道,就看到爸媽和姐姐,正在出口處向他揮手。(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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