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我們也不必再談了,”老王說。
但還沒等他站起來,那邊就又開口了,“以你現在的身份,怎麼會這麼沉不住氣?不應該啊!”馮一平認真的看着他。
你跟我說沉不住氣?
你當着我的面,扇了我兒子三計耳光,你還嫌髒了你的手,你還用我的衣服來擦你的手,結果你又嫌髒了你的手……。
你說好好談談卻讓我兒子罰站,自己喝龍井卻都不給我倒一杯水……。
如此種種,你卻還說我沉不住氣?
這還有天理嗎……,哦,等到腦海裏冒出這句話,老王自己也覺得,對啊,怎麼會這麼沉不住氣?怎麼會突然這麼情緒化?
可是,是你挾着能致我於死地的資料找上我,又擺出一副壓根不想談的架勢來,那你讓我如何還能沉住氣?
但是,他總算決定聽聽接下來馮一平會吐出什麼象牙來,或者是吐不出象牙來。
“對不起,讓你見到我這麼不好的一面,”
馮一平的這句話,讓老王又有些摸不着頭腦,再看他那恢復了平常的神態,自信但又溫和的臉,老王想說,你這是道歉嗎?
“我很少這樣,真的,”馮一平放下茶杯。
還在被罰站的小王看着他的樣子,聽着他這話,不由得一陣氣苦。
你很少這樣?我怎麼就那麼不信呢?
年初纔剛找上你,就被你撲頭蓋臉的一通狠罵,這次剛見面,就生生受了你三個大耳刮子,你還一副你很委屈你也很無奈的樣子……,我只想問一句,還有沒有天理了?
“明人面前不說暗話,相信你們也對我有了不少了解,知道我是什麼樣的人,”
“在這個基礎上,如果我說我是一個與人爲善的人,你們應該不會反駁,對吧,”
老王沒說話——因爲他要沉住氣。
他不想被這個年齡比兒子還小,在機關裏也就只能打打雜的傢伙,再說自己沉不住氣。
同時,馮一平這話不好接。
說不是,那相當於睜眼說瞎話,那說明對他還不夠了解,那就搞不好又要被取笑一番——對上我這樣的人之前,你都不下一些功夫,真當我現在這偌大的名頭和上百億美元的財富是開玩笑的嗎?
說是,那同樣免不了要被責難,既然知道我與人爲善,那爲何還要找上我?覺得我好欺負?
“只說一點,我發展到如今的地步,是靠踩着同行上來的嗎?沒有吧!”
這個確實沒有。
這也是馮一平整體聲譽非常好的一點。
這主要也是因爲,他公司的業務範疇,很多都是開創性的,他不是踩着同行們上位,反倒有很多同行一直在追趕和模仿他。
這也是很多人羨慕和佩服馮一平的一點。
大家都爲同一塊蛋糕,爭得頭破血流你死我活無所不用其極的時候,他卻不聲不響,輕輕鬆鬆的在旁邊挖幾鋤頭,就開出一片良田來,隨便撒幾粒種子,然後沒多久就碩果累累。
這且不說,隨便在地裏刨幾下,就能挖出一塊狗頭金,再朝深處挖,那更不得了,下面居然還有油井。
只能說他能寫出藍海戰略,不是鬧着玩的,他總能找到大家沒看到的藍海來。
聽到這裏,小王還是有不同意見,要是大家都像你一樣,能在股市有那麼高回報的斬獲,傻瓜纔想着去跟同行較勁呢。
“你可以說我眼光好,從事的都是一些沒人競爭的行業,但全都是因爲這個嗎?不,”他搖了搖頭,“並不全是如此,”
“那是因爲主觀上,我就有意識的避開了那些雖然回報很高,但是競爭對手很多,其它各種因素也很多的行業,不然,你們覺得我做房地產,現在賺錢容不容易?你覺得以我的影響力,現在要拿地,從首都到地方,容不容易?”
“你覺得我運作一下,拿下一些煤礦或者其它的礦山來,容不容易?”
王總又無話可說。
以馮一平現在的影響力,這些還真不難。
“但是我沒有,不是我不想賺錢,而是我不想惹麻煩,因爲我知道,那樣的行業,免不了會有如你一般的人夾在中間,”
老王嘴動了動,但還是沉住了氣沒說話。
“我自小在農村長大,祖祖輩輩,都赤着腳,面朝黃土背朝天的種地,連鄉長鎮長都沒見過,親眼見到的最大的官是村長,對你們這些喫公家飯的很敬畏,”
“你應該也知道,成長的環境,對一個人的影響會有多大,成年之後,我也一直保持着這種敬畏,下意識的避開了這些雖然回到高,但肯定會和官場有牽絆的行業,”
這還是馮一平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剖析自己一直和官場保持距離的原因。
這個原因,他不好和自己的親密戰友金翎提及,因爲金翎小的時候,爸爸就已經算是領導。
他甚至都不好跟黃靜萍說,黃承忠之前雖然只是一個什麼頭銜都沒有的小幹事,但他同樣是喫公家飯的,和馮振昌他們有着本質的區別。
“作爲從小在農村長大的農民的後代,我們怕事,但是,這並不意味着我們好欺負,我們會忍讓,但不會無原則的退讓,因爲無原則的退讓,只會讓事情越來越糟,你欺負得太狠了,就要做好被我們拿着鋤頭不要命的跟你對着幹的準備,”
“這也是我們傳承下來的很頑固的一個特點,赤腳的時候是這樣,穿上鞋了,哪怕是穿上了名牌鞋以後,依然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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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我是想合作,”小王嘟囔了一句。
“這樣挑戰智商的廢話,就不要說了好不好?”馮一平毫不客氣的懟回去,“我想問一句,他,是你充話費的時候送的嗎?”
這個笑話一點也不好笑,老王非常乾脆的問,“說出你的條件,”
“哎,我纔剛鋪墊了一下,都還沒說完呢,”馮一平有些意猶未盡的說,“總之,整個這件事,是由你這個智商感人,或者說欠費的兒子挑起的,至於這中間或者說後來,你有沒有發揮什麼作用,我也不想追究,”
聽他一而再再而三的侮辱自己,哪怕那個大塊頭的保鏢就站在身後,小王還是忍不住握着拳頭死死的盯着馮一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