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狼說了句實在話,鳳井川遂覺得胃裏一陣翻涌,翻江倒海的就要將先前喫下去的東西給吐出來,以前怎麼沒發現天狼的嘴竟是這樣毒辣呢,交友不慎啊。

    萬般委屈卻又求救無門,罷了,他便犧牲一回,忍了。

    鳳井川這輩子還未如此強迫過自己,愣是昧着良心陪那比目魚妖姬四處閒逛,賞花喝茶,插諢打科,看上去愜意無比。

    好在打探來的消息倒是挺多,雖然虯牙閃閃躲躲,不肯告知他魔帝到底知不知道他們在此的消息,他們也琢磨出來,魔帝多半是不知道的。

    倒是有一回陌雲熙出來替諸葛東雲取喫食,遠遠的看見花團錦簇的花園裏,鳳井川和比目魚妖姬相談甚歡,笑的春光燦爛,她不恥的諷刺了他一句:“你這品味也是絕了,天上地下獨此一家。”

    鳳井川摸摸鼻子無從反駁,他也覺得他這品味,的確有些重。

    索性諸葛東雲大好,大家商議着明日趁夜色偷偷離開這裏,鳳井川心裏大呼萬歲,再有一日,他終可解脫了。

    偏巧也是那一日,魔帝突發興致,召了幽樓詢問起這事來,幽樓有心隱瞞,奈何魔帝問起來了,他不能撒謊欺瞞,況且魔帝問的那個意思,他也不得不說實話。

    魔帝是這樣問的,“偌大的一個北海,只不過尋找幾個人類而已,便是這般困難嗎?”

    北海妖王幽樓用袖口拭去額頭上豆大的兩個汗珠,不緊不慢的道:“正要稟告魔帝大人呢,剛纔屬下來報,人找着了。”

    “哦?”魔帝將信將疑,問:“現在所在何處?”

    “因爲他們之中有人受了傷,現下正在我屬下虯牙府上休養。”北海妖王摸不準受傷那人與魔帝交情深不深,說起話來模棱兩可,心裏有些擔憂魔帝追問。

    “受傷了?”魔帝拔高了音量,隨即又緩了下來繼續問,“是男是女?”

    北海妖王幽樓的心隨魔帝說話的音調上去了又下來,猶如坐過山車一樣,驚險萬分,他心裏想着,難不成那行人裏面有魔帝大人的相好的不成,頓時頭上又冒出兩顆豆大的汗珠。

    “是……是名男子。”

    幽樓瘮得慌,大致上是因爲海妖喜歡妖豔的長相,有些長得雌雄莫辯的海妖,便經常被珍藏起來,無關於性別。

    他看魔帝長得如此妖豔,怕其口味與衆不同,一時也拿捏不住,他那心上人,到底是男是女。

    女的,那便與他無關了,魔帝如是想到,除了陌雲熙,其他人死活他當真不放在心上,也就沒有繼續問下去。

    豁然起身,撣了撣身上的灰塵,魔帝兩隻手交握在背後,輕飄飄地說:“那便去看看吧。”

    安海島上到處都是珊瑚礁,紅的粉的交相輝映,絢爛奪目,大約此處是北海妖王府邸所在,除了北海內的大家族,其餘家族都沒有資格在此處落府。

    偌大的街道上,沒有擺貨的小販,只有沿街兩旁繁古複雜的商鋪,看着十分的冷清。

    魔帝目不斜視的走過街道,他的身後半寸處跟着北海妖王幽樓時不時爲其指路,再後面,浩浩蕩蕩地跟着許多的海妖侍衛和女僕,大約幽樓事先清過路了。

    抵達虯府的時候,魔帝神色輕鬆,他一到這裏,便用神識掃蕩了一番,當真尋着了陌雲熙的身影,到底是被他找到了哈。

    虯府得了通報,比目魚一族上上下下有頭有臉的人物都出來迎接,雖說之前北海妖王幽樓也來過虯府,可這次是比幽樓更厲害的人物,他們半點不敢怠慢。

    虯秋這兩日被鳳井川的美男計攻克,此刻得了這個消息,一刻也耽擱不下去,轉頭便偷溜了去尋找鳳井川,想要討好他。

    晚上就要離開了,鳳井川放鬆了神經,找了藉口躲着虯秋,左右不過半日,他實在是忍受不了了。

    “公子,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虯秋的聲音從門外傳來,鳳井川打了個哆嗦,頭疼不已的盯着門外的身影,硬着頭皮應了一聲,推辭道:“哎呀,我今天實在有些疲憊了,先歇息一會,明日再陪你遊玩。”

    “公子怎麼了,要不要我去尋一位牧師前來看看。”

    虯秋此時頗有幾分真心,聽到他不利索,擔憂的不得了。

    鳳井川暗罵自己扯謊都扯得如此沒有水準,若是讓虯秋這番折騰,保不齊晚上還要影響了他們的計劃,如此想着便想岔開話題,剛纔好似聽見她說有好消息,張嘴就道:“沒事沒事,我就是累了,歇會就好,剛纔聽你說有好消息,什麼好消息啊。”

    虯秋見他開了門,趕忙迎了上去上下打量着他,嘴裏倒是沒有閒着:“不就是北海妖王府裏的那個魔帝大人,他此刻正在我虯府做客,估摸着稍後便回來尋你們了,朋友相見,可不就是一樁好事。”

    鳳井川心裏咯噔了一聲,魔帝來了,魔帝竟然來了。

    怎麼辦怎麼辦,他急的像一隻炕上的螞蟻,焦躁的不行,一拍腦袋,還想個屁啊,還不趕緊去找大家,趕在魔帝抓住他們之前跑啊。

    “好消息,確實好消息,我這就去通知大家!”

    一件事情,不管好壞,都有它的兩面性,譬如虯秋的這番殷勤,對鳳井川等人來說,自然就是好事,但是對於虯府來說,可能就是壞事了。

    虯牙帶着幽樓和魔帝回到院子裏,此刻院裏哪裏還有陌雲熙他們的蹤影,便是整個虯府,都不見半個人影。

    “怎麼可能,明明沒人看見他們出府啊,怎麼會憑空不見了。”

    魔帝神識一掃,當真無半點蹤跡,他倒是不意外,之前在海里,他們也是如此憑空消失了去,他的食指與拇指不自覺的摩挲着,嘴角微微翹起,看不出喜怒。

    幽樓大怒,害怕魔帝責怪他辦事不利,或者乾脆以爲他哄騙了他,當即衝着虯府的人發了脾氣,“廢物,一點小事都辦不好,幾個人都看不住,我要你們何用,若是真的尋不到他們了,你們便提頭來見吧。”

    虯府一衆人等怯懦的跪了滿地,均不知那幾個人到底是如何悄然離去的,虯秋跪在外圍,低着頭怎麼想不通鳳井川他們爲什麼要不辭而別,當然,她提都不敢提是自己提前告知了他們,她在想,難不成,鳳井川與這魔帝並不是朋友,而是敵人。

    如果是這樣,她豈不是成了家族的罪人了,這樣想着,身子一軟,險些昏了過去。

    魔帝不說話,衆人大氣不敢出一聲。

    半晌,魔帝運足了氣息,轟然一聲,他的話語便傳遍了整個安海島,他說:“雲熙,我知曉你還未走遠,我等你半盞茶的時間,若是你不回來,你那位小姨和君白衣的死活,我可就顧忌不了了。”

    這魔帝也是真真的無恥,水玲瓏和君白衣早已化爲白骨,埋葬在黃土之下,他竟然還厚顏無恥的用死去的人威脅陌雲熙。

    原本這些話陌雲熙是聽不見的,他們躲在玄武神龜的身體裏,外面便是天翻地覆他們也感知不到半分,魔帝猜測他們是用了什麼法陣躲藏了起來,使他們看不到他們躲藏在何處,所以便想出這個法子來逼迫他們現身。

    索性玄武神龜智慧超羣,便將魔帝的話複述給他們聽,這話一出,大家便知曉,此番他們是不能就這樣離去了。

    “師傅和君院長在他手上,魔帝要找的人是我,我不能就這樣一走了之,但是你們不能回去,魔帝這個人脾性怪異,我怕他會對你們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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