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家的人除了景綜,也都是一臉的不解。
景老爺子頂着衆人或質疑或憤怒的目光,硬着頭皮把話說完:“訂婚的事,暫且取消,嬌嬌,那個訂婚戒指還給爺爺,爺爺回頭送你一個更好更漂亮的當補償……”
話音落,景老爺子覺得自己這輩子都沒做過這麼不着調且丟臉的事。
“什麼意思?當初說要訂婚的是你景家,訂婚儀式這麼簡單,我們爲了女兒的幸福,我們忍了,景博淵這個正經的主角不來,讓他媽媽給我們女兒戴戒指,我們也忍了,現在訂婚宴還沒散,你們又要取消訂婚,把我們當猴耍是不是?我不能忍!”
黃衛娟義憤填膺,氣呼呼站起來拽着桌布用力一扯,杯碗瓷碟和菜餚‘稀里嘩啦’掉了一地,“別以爲你們景家權大勢大,就可以這麼欺負人,今天不給我們一個交代,這事沒完!”
這次古興德沒有出面阻止黃衛娟的話,顯然也是怒了。
古家那邊的親戚同樣臉色不好看。
這剛訂了婚,緊接着又取消,不僅古興德一家子難堪,他們作爲女方孃家人,同樣面上無光。
“老先生這麼做就有些不對了,我們嬌嬌好好一個黃花大閨女,今天這麼委委屈屈的跟景博淵訂了婚,現在你們又出爾反爾,景家是高門望族,注重顏面和信譽,現在搞這麼一出,要是傳出去,恐怕要落人口舌。”
“就是,要是不想訂婚,怎麼不早提出來?非要等現在才說,這不是耍人玩呢麼?”
“你們這樣,以後嬌嬌還怎麼出去見人?這事必須給個交代。”
“對,必須交代清楚,古家雖不比景家有名望,但也是要臉面的!”
景老爺子這一出,確實有些過分。
他自覺理虧,被古家人你一言我一語說得老臉有些掛不住,放下手裏的酒杯,坐下來硬忍着沒吭氣。
包廂氣氛漸漸變得劍拔弩張。
景家這邊的人有些搞不清狀況,也不知道怎麼開口,景老爺子請來作見證人的二十位長者,就更摸不着頭腦。
沉默片刻。
景綜站起身,舉着酒杯,客氣道:“不管什麼原因,今天這場訂婚是一定要取消的,這事是景家做的不對,我們也不會逃避責任,你們想要什麼交代,儘管說出來,只要不過分,景家能辦到的,一定盡力照辦。”
簡而言之,婚是不定了,古家那邊有什麼條件儘管提。
所謂條件,無非就是利益。
以景家在京城的地位,可以給的利益實在太多了。
古家那邊的人面面相覷一陣,心思都開始活絡起來。
黃衛娟聽景綜這麼一說,臉上的怒氣消了一些,眼珠子轉了轉,分明在盤算着什麼,轉頭和古興德對視了一眼,又冷着臉對景綜道:“女孩家的名聲,一旦受損就完了,你們景家怎麼賠?”
古嬌低着頭一言不發,聽到母親拿喬的話,身子微不可見顫抖了一下。
趙宥加感覺到她渾身散發着難過又絕望的氣息,心疼得恨不得立刻將他擁進懷裏好好安慰。
嬌嬌……
景綜哪裏聽不懂黃衛娟話裏的意思,端着遊走官場時的官腔,笑眯眯道:“事已至此,你覺得應該如何解決?”
黃衛娟下意識看向古興德,古興德端起面前的酒杯喝了一口,沉着臉,指尖在杯沿輕敲了兩下,發出‘叮叮’脆響。
許久,纔開腔:“我們是古嬌的親生父母,古嬌今日受了這麼大一份侮辱,我們做父母的感同身受,換個位置,如果是你們的女兒在訂婚之日被對方這麼耍,你們作何感想?”
古興德還算是有理智的。
他們作爲古嬌的親生父母,若是在古嬌這麼難堪的境況裏,只想着自己的利益,只怕要讓人在背後戳脊梁骨。
景綜看了眼古興德,轉而看向古嬌,“嬌嬌,你一向是個通情達理、知進知退的好孩子,是我們阿淵沒福氣,配不上你,你放心,今天這事,是我們阿淵被你悔婚,我相信在座的衆位都是有身份的人,絕不會對外亂說。”
“那是自然。”底下有人應和。
景綜笑了下,繼續對古嬌道:“嬌嬌,阿淵的心思,我想你也明白——”
話音未落,古嬌忽地站起身,一雙眼睛裏蓄滿了委屈的淚水,欲掉不掉,分外惹人憐。
“景伯伯,您別說了,我明白,我都明白,是我癡心妄想,是我懷着僥倖抱着一線希望,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跟任何人都沒有關係,他不喜歡我,我也知道,今天就當沒有這場訂婚,我跟他沒有任何關係。”
說着,她端起酒杯,朝兩桌長輩遙遙示意一下,失態之際卻沒有失了禮數,“晚輩在此給各位長輩賠罪,耽誤了你們這麼長時間,我幹了,你們隨意。”
一口喝乾杯子裏的白酒,古嬌用力擼下右手無名指上的戒指,放在桌上,踢開身後的椅子,外套也沒有披,就這麼穿着無袖抹胸小禮服跑出了酒店。
一路上撞翻了好幾個服務員手裏的托盤。
趙宥加跟在後面,在馬路上逮住她,脫下身上的外套裹住她。
古嬌淚流滿面,用力掙扎。
“嬌嬌!別這樣!”
古嬌一隻鞋不知道什麼時候跑丟了,光着一隻腳,腿一軟,跌坐在地上,京城12月的天氣,冰冷刺骨,寒風肆虐,她裸露在外的肌膚很快泛起一層紫色,她卻感覺不到冷一般,坐在那裏無聲流淚。
那模樣,看起來像個破碎的娃娃,七零八落,無法拼湊。
趙宥加一把將她抱起來,走向酒店停車場,塞進他的車裏,他將空調的溫度調到最大。
古嬌兩眼空洞,坐在副駕駛瑟瑟發抖,一聲不吭。
“嬌嬌……”
凱斯酒店,包廂。
古嬌走後,剩下的人也不好繼續待着,除了景家本家幾個人和古興德夫婦,其他人陸續告辭離開。
他們走前,景綜再次強調不希望今天的事流傳出去,衆人自然是點頭應好。
等閒雜人等都離開,景綜直言不諱:“大家都是明白人,說話就不必兜圈子,事情已經發展到這個地步,你們過於糾結事情也於事無補,不如想想能爲自己謀取什麼利益,纔是聰明人所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