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們即將結婚的前幾天,卻忽然取消了婚禮。
溫茶直到離開都還記得男人對宋天驕說的話。
他說:“我愛你,比任何一個人都愛,我愛你臉上的傷疤,愛你物質的貧瘠,愛你隱藏的脆弱,愛你一塌糊塗的壞脾氣,我甚至可以接受你揮霍無度的貪婪以及軀殼裏無法掩蓋的自私,但我忍受不了,你心靈的醜陋。”
他說:“我不介意你做過牢,我寧願那是因爲物質匱乏產生的偷竊,賣yin,殺人放火,是無路可走,是回不了頭,但,我接受不了,你心裏的空洞,你肚子裏塞了滿腔的惡念,它就像喫人魔鬼一般纏繞着我,讓我心生恐懼,讓我毛骨悚然。”
他只要一想起她曾經的所作所爲,就像吃了蒼蠅一樣噁心,所有的喜歡俱都化作厭惡,無法自持。
他甚至懷疑,自己怎麼會愛上這樣的人?
“你走吧,”他說:“我不會和你結婚,也不接受這樣的人,作爲我的妻子。”
宋天驕死了,是在一個雨夜被車撞死的。
溫茶不知道她死的時候心裏在想什麼。
這一切,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最後一個任務完成了。
她也該走了。
她找了一個陽光明媚的午後,和宋域開船在海上兜風,他面上難得笑容,一直看着她,以爲她終於要給他一個機會。
在船行駛到最深海里時,她忽然扭頭對他笑了,是他從未見過的笑臉,他心裏一動,走到她身邊,想要碰碰她的頭髮,她卻伸手抱住了他,說了一句,他一生都在悵惘的話。
她說:“我知道是你。”
他不清楚她究竟想表達什麼,但他有種預感,這句話,一定很重要。
他回抱住她,正要再詢問,溫茶卻踮起腳尖,親了親他的嘴角,像他無數次幻想的那樣。
溫茶卻輕輕拉開他的手,離開了他的懷抱,自言自語的說:“就算是你又怎麼樣,我一點也不開心。”
他想問她爲什麼不開心。
她卻笑着,揮了揮手,宛若告別。
然後,她像只失翅的蝴蝶,從他眼前飄過,墜入無限湛藍的海。
一切快的,像在做夢,轉瞬即逝。
他來不及反應,甚至沒有聽到水聲,那個人就已經消失不見。
“不!”
他大叫起來,想要去抓住什麼,握在手心的,只有荒涼的風。
鍾琅說:“她心裏有疾,她不快樂,請你好好照顧她。”
鍾霖說:“她是我的病人,她有抑鬱症,請你好好善待她。”
姜周說:“她的畫裏,沒有愛,只有孤獨,你看見過嗎?”
他什麼也看不見,什麼也聽不見。
他只知道,當他選擇了宋天驕,放棄她的時候,那個會喜歡他的溫茶就已經死了。
他以爲可以彌補。
可不是所有事都能彌補。
她死在了十七歲,並且永不回頭。
接下來的苟延殘喘,也只爲了,向他,向所有人復仇。
她說,我知道是你,就算是你又怎麼樣,我一點也不開心。
他當時想,他不怕等,她不開心也不怕,只要在他身邊,他有一生的時間讓她開心。
可她已經不需要了,她用死亡的決然讓他後悔。
她做到了。
她一定知道,他有多喜歡她。
她一定知道,自己這一招多管用。
她一定知道,他會好好活着,直到白髮蒼蒼,長命百歲,只要她不來接他,他就會一直等她。
就像他知道,他的一生,早在她離開的時候,就已經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