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璋算算時間,便鼓動劉焉主動外調,目標自然便是蜀中了。在現在這個時空中,四川僻處一隅,山高路險,自然算是偏遠之地了。
劉焉聞言先是一愣,隨即沉吟起來。對於自己這個小兒子,他此刻早不拿着當小孩看待了。不說這次解薊縣之圍的能耐,單隻看他手下那幫文武,哪個不是經世之才?
能得到這麼多人的擁護,自家這個小兒子,果然不負當日自己給他起了個“季玉”的表字,真是劉家最幼的美玉了。
是以,對於此刻兒子的建議,劉焉怎會等閒視之?對於大漢當前的局勢,老辣如他這般人物,又怎麼可能沒有想法?
從劉璋那兒知道這次薊縣之圍的真相,顯然有人也是打着裂土而治的腦筋。自己身居九卿之首,號稱清流領袖,真窩在京師之中,只怕算計自己的人,排隊都能排到城門外。
這時候,若能以漢室宗親身份進言,謀求一個邊鄙之地,遠離戰火爭鬥。不但可保一家平安,更能度勢而動,果然是上上之策。
至於說地處偏僻,雖然初期困難了些,但正因偏鄙,大可自行其事,等若國中之國,或進或退,自可遊刃有餘了。
想到這兒,劉焉不由的微微點頭,暗贊自家小子見識。面上愈發溫和,沉吟一會兒,纔看着劉璋道:“季玉此言有理。不過若是單隻請調外地卻還不夠!爲父準備上表朝廷,請去刺史而改爲牧伯治州,你覺得如何?”
劉璋一愣,隨即大喜,自己可不是忘了這個茬兒了。歷史上,好像正是自家老子搞出來的這一出。終於使得各地諸侯坐大,從而引發後來的三分天下。
這原本州刺史一職,便像後世的軍政分離。刺史只是負責民生州治之事,多爲監察職責。對於軍伍調配掌控,卻是由中央控制。需要領兵之時,由中央加將軍號纔可。如劉璋現在,領涿郡太守,卻還頂着一個破虜將軍的稱號,就是這個原因。
而牧伯則不同,所謂牧伯也即州牧。州牧的權利比之刺史要大上許多,上馬管軍,下馬管民,乃是真正的封疆大吏。所掌本州一切事務,均可按照需要自行調配,不必報請朝廷批示。遇重大事情,也可行先斬後奏之便。
兩漢時期,這兩種制度更迭數次,並無一定之規。眼下,黃巾大亂,各地剿匪不利。雖然有中央朝廷不作爲的因素,卻也是刺史無調配軍伍的權利,反應太慢所致。
劉焉這會兒提出改刺史爲州牧,正合時宜。事實上,按照史書記載,劉焉也正是以這個藉口提出的改制,從而獲得通過。
至於說因而加速了漢朝的覆滅,倒也非劉焉當日本意。如果不進行這次改制,只怕後面接二連三的起義,沒了各地州郡的自募軍伍抵制,漢朝滅亡的還要快些。此時改州刺史爲州牧,正是火燒眉毛,且顧眼下的策略。
劉璋眉花眼笑,對着劉焉豎起大拇指笑道:“父親高見!不愧爲當今名士也!”
劉焉一愣,哪想到這小子竟毫不掩飾的給自己戴高帽子,甚而有些調侃的意味。這般行爲,卻是不符君子父子之道的。
微微搖頭,也不理會劉璋笑的跟花般的神色,自顧沉吟一會兒又道:“至於請調之地,便是交州如何?”
嗯?交州?
劉璋不笑了,原本眯縫的倆眼登時瞪得溜圓。怎麼可以是交州呢?我勒個去的,老爺子你往交州一貓,那我費勁心思安排的一切,豈不全都白費了?
再說了,交州有啥好的啊?雖說在後世確實是最富裕的地方,可現在是東漢末年,是三國時代啊。這個時候的交州,簡直就是荒蕪瘴癘之地。不但沒什麼魚米之鄉,就是人口也是最少的。
除了士燮一族所在的龍編地區有些漢人,再就是分佈在窮山惡水裏的土著了。劉焉要是真個去了交州,那自己這邊再放棄了北方之地,可不知要積累多少年才能壯大起來了。
“不行!絕對不行!”
劉璋霍得站了起來,直接嚷嚷上了,他真急了。
劉焉嚇了一跳,愕然看着臉紅脖子粗的劉璋,一時間全然不明所以。
“咳咳,那個,咳,我就是覺得吧,有更好的地兒,咱幹嘛非得往那兒去呢是不是?”察覺到老爹的異樣,劉璋終於醒悟過來,眼珠子一陣亂轉,斟酌着語句說道。
劉焉皺了皺眉頭,問道:“更好的地方?你指的是哪裏?要知除此之外,怕也就是涼州了。但涼州那邊,如今也是戰亂不定,耿鄙韓遂爲亂,更有羌、氐外族爲禍,又怎比的上交州?”
劉璋頭搖的撥浪鼓一般,心中對自家老頭的眼光,簡直鄙視到了極點。
去什麼毛的涼州啊?那裏咱以後當然會去搞下來,包括現在這個交州,但那不是以後嘛,這會兒卻是打死也不能往那些地兒去。不爲別的,就一個原因,太窮!
“益州!父親,您應當請調益州!”劉璋也不顧及禮數了,在廳中來回轉悠着,大聲的向劉焉說道。
“益州沃野千里,物埠民豐。地連劍閣崤函之險,南通荊襄富裕之地。實爲易守難攻之所!只要在那裏好好經營幾年,必成天府之國,正是咱們立足求存之地。”劉璋直直的看着老爹劉焉,很肯定的確定道。
聽着劉璋所言,劉焉面上露出古怪之色。定定的看着他,半響一言不發。
劉璋本以爲自己一口喊出益州,再加上這麼一番分析,老爹怎麼也得拍案叫好,大大的褒讚自己一番。哪知老頭兒壓根不接腔,卻只顧盯着自己看。
被劉焉看的心中着實有些發毛了,勉力嚥了口唾沫,剛想出言探問一番,卻見劉焉輕輕的搖頭。
“當真是異想天開!這話兒今日便在這裏說說也就罷了,萬萬不可在外稍露半句,否則,必是一番大禍!爾當謹記!”劉焉滿面沉凝,緩緩的說道。
劉璋一呆,完全搞不明白這怎麼就成了大禍了。話說自己這可是有先知先覺,只不過將未來之事提前說出來罷了。
看着劉璋一臉的迷茫,劉焉輕輕一嘆,搖頭道:“益州險塞,乃我大漢十三州郡中的上州,高祖更是因之而成大業。當今天子雖闇昧,但對皇權向來極爲重視。你可曾見有任何宗室藩王,在益州就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