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衙內闖三國 >第270章:金瓶可汗
    王殿上,高建成微微蹙着眉頭,略有些焦灼的來回踱着步,面上則是一片若有所思的神情。

    嫋嫋的檀香淡煙中,丞相薩隆兩眼微眯,一手捻着半黑半白的鬍鬚,瞄了瞄高建成的身影,開口勸慰道:“王上何必焦慮,如今整個北地,烏桓部雖離漢地最近,但各部互不統屬,單純一部的話,哪個更能比我高句麗爲大?而今,扶余又新換其主,民心浮動,別磻更要仰我鼻息,漢帝之封,便如何算也只當王上所得纔是正理。”

    高建成停下腳步,看了他一眼,面上神色微緩,但卻仍是微微搖頭,輕輕一嘆道:“寡人豈有不知此時之局?我擔憂者,不是其他各部是不是敢與我高句麗相爭,而是漢使忽然此刻而來,究竟有幾分可信?我聞中原之地,情形混亂。先是太師董卓,後有丞相曹操,挾天子以令諸侯。偏偏還有個皇叔,據說另外扶持着漢之少帝,也是無人敢犯。這會兒來的,又是哪一方的?那玉冊金瓶真到了我高句麗這兒,其後所奉,又當如何選擇?唉,便是這個讓寡人爲難啊。”說着,長長嘆了一口氣出來。

    薩隆聽着高建成一番話,也是微微皺眉,只是略一沉吟,便即舒展開來。

    “王上,漢室此次冊封,實爲我北地一統之難逢良機,不可錯過。王上之憂,其實大可不必。他們既然自己都分不清,我們又何必強要去分?”薩隆兩隻細長的眼眸中,閃着幽幽的爍光,如同一支千年老狐狸一般。

    “嗯?怎麼說?”高建成微微一愣,愕然轉向薩隆,有些迫不及待的問道。

    “嘿,王上,咱們所需的,只是大漢皇帝的封號,只是一個名義罷了。至於究竟是哪位皇帝所封,其實並無任何干系。北地各部勢力犬牙交錯,便大漢境內,據老臣所知,只那幽州境內,便非只一方勢力存在。那麼,這般複雜局勢中,咱們受了冊封,按規矩雖要遣使入朝謝恩朝貢,但路途不靖,又豈能怪的我等?無論哪位大漢皇帝,也不會因此而發兵來打吧。那麼,究竟是哪位皇帝給予的冊封,又有什麼關係?屆時不論漢使如何要求,王上只管應着就是,做與不做,卻在咱們。”薩隆嘴角微翹,兩眼眯成一條縫兒,透出得意之色。

    高建成聽的目光閃動,半響,忽然也是哈哈大笑,方纔憂慮之色,一掃而空。返身往殿上王座中坐了,面上現出睥睨之色,宏聲道:“傳寡人之旨,令禮部速派接應使,以迎天朝使者,務必將使者與玉冊金瓶,接入我高句麗境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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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漢天子要冊封最強部落爲北疆共主,賜下金瓶可汗之稱,詔發玉冊記之……”

    這個消息不知什麼時候起,如旋風般傳遍整個北境。得聞此報,各部落中稍大者,都在暗暗盤算着,計算自己所部的得失勝算。

    其中,烏桓諸部登時紛亂,更不復往日之盟。自幽州境內往北延伸,各部心思各異,都將目光放到漢境往草原上的通道。

    烏桓各部如此,高句麗如此,東扶余剛剛得了君王之位的別磻,更是如此。一場風暴,隨着這個消息的出現,便突兀的在北地的上空,悄然醞釀着。

    原本平靜的草原上,忽然多出無數探馬斥候,往來之際,但不同部族的,皆互相怒目而視,小規模爭鬥,在草原各個角落時有發生,卻又在各部頭人不約而同的約束下,各自忍耐着。

    沒人知道漢使何時到,又或者走哪條路。而對於這個消息來源的確定性,漢室出奇的失了聲,一直在保持緘默,既不承認也不否認,這般情形,落在各部眼中,便成了一種默認。

    大家都在猜測,此番大漢忽然玩出這一手來,只怕多半是想一勞永逸的解決邊地問題,扶持一家而一統北疆。若真如此,這漢使神神祕祕的,只怕是暗中在考察對比各部實力,畢竟,扶持一個有實力的部族,可要比扶持一個沒實力的要省心的多。

    而最終被漢使認可的部族,將得到漢室頒發的玉冊金瓶二物爲準。玉冊爲記錄之物,金瓶則爲象徵之物,二者缺一不可。

    北地之境,各部紛雜錯落,打從當年檀石槐在世之時,雖然建立了龐大的鮮卑實力,但也從未真正讓哪一部徹底消失過。而後,檀石槐死去,各部重新劃分勢力,羣雄縱橫,各不服氣。推本溯源,實力固然是原因之一,沒有名頭大義,也是關鍵之處。

    如今,大漢這玉冊金瓶一出,卻是給了自負實力強大的部族一個難得的契機。不論哪一方,管你與大漢親近不親近,只要得到這兩樣東西,便有了堂而皇之的名義。

    這便如同戰國之時,天下諸侯爭霸,但明面上仍是共尊周天子一般無二。也如今日之中原之地,所謂的挾天子以令諸侯相仿。大漢,名義上,仍爲各外族的宗主國,能得到宗主國的認可,自然便站到了政治上的制高點。

    玉冊金瓶,便如那把傳說中的屠龍寶刀,帶着一股烏沉沉的殺氣和神祕,驀然蒞臨北地。四方雲動!

    便在這種日趨緊張的局勢中,天氣漸漸轉涼,當西伯利亞強勁的北風率先刮過北地平原時,長白山外圍的一處山坳內,卻正一番紛雜熱鬧的景象。

    酷寒將至,處於極北之地的長白,大雪初臨。這個時代,沒有任何現代化的指向裝置,棉質衣褲也並未出現,故而,一到此時,不論塞外還是中原,都會偃旗息鼓,休養生息。不然,茫茫雪原之上,一步踏錯,便是再也尋不到來時之路的下場。再加上可怖的白毛風,便是神仙,也難以在這種酷絕的環境下,保證能進退自如。

    誘餌已經成功放出,要想達到效果,必須要經過一段時間的醞釀和耐心等候。

    劉璋率五百親衛,護持着葛思和依慮兄妹,便在這塞外稱之爲聖山的一處隱祕山坳,潛伏下來,一邊等着計策的開花結果。

    劉璋既然定下了幫助依慮復國的決定,賈詡雖初時大不以爲然,但最終仍是殫精竭慮的一番設計,其中究竟是爲劉璋大義凜然而感佩,還是他也被依慮兄妹處境之情而感動,他不說,無人猜測的到。

    但既然出手,便要一切利益最大化,向來是毒士的不二標誌。大張旗鼓的散佈玉冊金瓶之事,卻又不明確漢使的具體行徑,以此先保自身處於安全位置,自是第一步。

    藉此挑動各部之間的紛爭,攪亂整個北地局勢,令劉備佔據的幽州政局,得不到快速整合,便於下一步渾水摸魚,間中取利,這是第二步。

    別磻與高句麗勾連謀奪了扶余之事,乃是以利相合,那麼,借玉冊金瓶之名,便是再以利而分。同爲北地最大的兩方大族,在沒了外來威脅後,又面臨着利益之爭,原有同盟自然轉爲仇讎。分化了兩方同盟,再接連忠於原老汗王的舊部,自內而反,大事可定,更可收事半功倍之效,這是第三步,也可算是順手爲之了。

    一個玉冊金瓶的拋出,儼然便是在塞外埋下一顆隨時可引爆的炸彈。從此絕了塞外諸部聯合的可能,只要適當時機,順勢散播出信息,便會形成亂勢。此消彼長之下,日後劉璋一統中原之後,便可酌情利用,將整個北疆徹底收於囊中,這便是第四步了。

    計略出之於毒士,玉冊金瓶之謀,卻來源於劉璋。對於自己只不過提個開頭,便將謀劃達至如此之深,佈局延伸至日後之遠,劉璋固然深爲歎服。而對於不過皺眉踱了幾步,便扔出個玉冊金瓶創意的劉璋,賈詡也是暗暗驚駭於這位主公對於人心的認識和利用。

    君臣二人對坐半日,互添互補之後,相對撫掌大笑。天下大勢,便在這笑談中,埋下衝天的血腥,無邊的殺氣。

    有了劉璋的定計,葛思便忙碌了起來。偷偷的與忠於原老汗王的勢力相連,接應一些軍中陸續被打壓而出的將校軍士,和任泉加強商貿上的聯繫,打造戰具兵器,準備糧秣物資等事,忙的腳後跟打後腦勺。

    至於這番計策中,對於扶余之後的影響,卻也非他智慧所能看透的。或者說,眼前對他來說,復國纔是最大的念想,除此之外,便算知道此計對於之後的影響,也只能當做不知道。沒了國,便如無根浮萍,什麼計不計的,跟他又有何干?

    在見識了劉璋手下親衛的強大,依慮滿是崇拜,整日裏便跟在衆親衛身後,學習一些治軍領兵之道。劉璋不發話攔阻,衆人自也沒去難爲他的,由得他旁聽旁看,讓依慮大有所得。

    小公主依羅經了最初的畏懼,卻漸漸對這些漢人叔叔大有親近之心,平日裏哥哥不在之時,多半是牽着劉璋衣袖,依戀之態儼然,惹的劉璋極是寵溺。

    時間便在這種或忙碌或溫馨中流過,第二年的春天來了,只是,草原之上,春的氣息中,不見多些暖意,反而蕭殺之氣愈重。

    暗流激盪,一觸即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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