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都市智囊團 >第五十二章 黑鍋
    第五十二章

    他盯着張迅胸前懸掛的那參展的小身份牌子,再開口的的時候已經不復怒容,而是擺出一副威嚴認真的模樣,問道:“你是來參展的”

    張迅看着他說了聲是,然後靜觀其變。

    他已經察覺出錢晉的態度不對勁。

    錢晉忽地背起雙手,故作威嚴,冷着臉,又走近了幾步,低着頭開始打量他面前的神祕花朵,隨後指着這盆花問道:“這是你拿來的”

    張迅微微皺眉,依然點頭。

    “你倒是臉生的很,第一次來這裏”錢晉看了眼四周,張迅身邊只有他自己,這讓錢晉很滿意。

    “是第一次來,怎麼,有事”張迅試探問道。

    錢晉並不搭言,只是審視着他,又問道:“你不是本市人口音不像。”

    張迅跑到這座城市讀書,算上畢業,已經有將近五個年頭,但是他仍未完全適應當地的口音。

    錢晉能聽出來這點並不奇怪。

    張迅有些不滿道:“具體的信息我進來的時候都已經填了表格,至於其他的,我想我沒有義務回答你。”

    頓了頓,張迅看着錢晉伸向神祕花的大手,出言道:“還有,請你離我的花遠一點。”

    錢晉動作一頓,哼了一聲,聲音大了幾分道:“我不管你填什麼表格沒有,展館裏由我負責,我問什麼,你只管老實回答”

    張迅並未動怒,只是平靜指出:“你不是警察。”

    拒絕的意思十分明顯了,張迅本能地覺得錢晉動機不純,似乎並非是單純的因爲之前兩人的肢體衝撞找他麻煩,所以警惕地不準備多透露自己的信息。

    哪知道,他這個態度剛擺出來,錢晉頓時聲音猛地高了八度,大聲質問道:“現在是我在問你你什麼態度這種花也拿過來參展你真當我什麼都不懂我告訴你,我現在是在調查失竊的事,我看你就很不對勁”

    錢晉的一番話頓時又將剛剛平息下去的火苗挑起,附近的人也不禁再次看過來。

    錢晉又突然轉身,指了指人羣中一個工作人員,將其叫過來,然後一隻手指指着張迅,喝問道:“是誰放他進來的”

    被叫過來的工作人員年紀不大,猛地被這麼一問頓時愣住,有些茫然地回答道:“他有門票,按照規定”

    錢晉面顯怒容,立即打斷他道:“規定是閒雜人等不許入內還真以爲什麼人隨隨便便都能進來的”

    “可是他有門票”工作人員還要辯駁。

    “沒有可是”錢晉盯着他,語氣惡狠狠,領導的氣勢端起,如同一匹糙毛的兇狼,嚇得工作人員不敢出氣,“有門票的多了誰知道他是偷得還是撿的”

    此時,這邊動靜再次掀起來,本來剛剛平靜下來的展廳再次風起雲涌,一衆參展者以及遊客循聲走來,這邊本來偏僻,但此時,人卻密集起來。

    張迅的臉色變得很難看,錢晉明着訓斥工作人員,實則句句針對自己,尤其是最後一句,更是語氣如針,鋒芒畢露。

    “錢經理,你到底是什麼意思。”張迅指了指自己胸前的身份牌,先是看了圍觀的人羣一眼,然後才一字一頓道,“我的身份牌在這裏,登記的信息在門口,一切合理合法,門票又不是記名的,我怎麼就不能有”

    錢晉小眼珠中光芒閃動,面色不動如山,聞言質問道:

    “好,那先不說門票的事。”

    他忽然一指張迅的夜皇后,對圍攏過來的衆人道:“如果我沒認錯,這應該是某種品種的鬱金香吧,我不是專業的,但是好歹也長了眼睛,如果我沒記錯,這種品種的鬱金香在那邊的商戶展廳,就有一家有這個,也就是說,這個品種的花目前是量產的,要賣也是走訂單的,而這邊”

    他指了指四周,道:“這邊可是私人展廳,參展者可都是拿來的難以量產的珍稀品種,就算是品種差一些的,那也是大家手筆,有其他妙處在裏頭。”

    錢晉說罷,忽地一指張迅的夜皇后,高聲問道:“而你的這盆,從頭到尾都看不出什麼出彩的地方,要珍稀不珍稀,要藝術性沒藝術性,我倒要問問,正常來參展的有你這樣的麼”

    頓了頓,他絲毫不給張迅說話的機會,繼續道:“而且,搞花鳥魚蟲的也不是你這種身份的人能玩得起的,不說別的,就說年齡,你自己看看別人,在場的有哪個像你這麼年輕的你這個年紀過來看看也就算了,但是說到參展你覺得,你夠格麼我甚至懷疑你壓根連這裏的花卉的一半品種都認不出”

    錢晉一連串的質問如同無形之箭,讓張迅頓時成爲了衆人視線的焦點。

    這一番狂風暴雨般的話,本質上沒有一句鐵證,句句都只是單方面的懷疑,然而,這一刻的錢晉可能是被之前的壓力逼極了,演技爆發,竟也真的成功將衆人的情緒調動了起來。

    而光之這樣,顯然並不足夠,錢晉稍稍一頓,在看到張迅嘴脣稍稍開啓的剎那,忽然換了一種語氣,將聲音凝成一束,彷彿是夜晚穿透大雨的一束燈光,將張迅徹底照亮。

    “而且,還有一件事我搞不懂,就在之前,失竊的事剛爆出來不久,在那邊我正打電話的時候,正巧和你撞了一下,當時我記得你行色匆匆的,幾乎要跑起來了,我倒是想問問你”

    錢晉微微俯身,活像是古代衙門裏身着官服的大人,低頭用一雙腫脹的眼睛,用眼皮夾着張迅,幽幽道:“當時你那麼慌張的樣子,是爲了什麼”

    “不會是做賊心虛了吧”

    隨着錢晉將這件事拋出來,圍觀的人們頓時發出一陣嘈雜之音,顯然,這件事也依然不算鐵證,但已經足夠讓任何人疑慮頓生。

    在張迅眼中,那些或是疑惑,或是好奇,或是懷疑,或是厭惡的目光匯聚而來,真的如同暗夜中的一束黃橙橙的燈光,將他照在蒼白的牆壁背景上,纖毫畢現。

    這一刻,張迅已徹底明白了錢晉究竟打得什麼主意,也正因爲他明白了,所以才更加的憤怒。

    栽贓嫁禍,分攤責任。

    看着錢晉那冠冕堂皇的模樣,張迅甚至想笑。

    一道怒意沿着脊椎直衝天靈,同時張迅的拳頭不禁攥緊,卻終於在最後關頭猛地停住。

    聚光燈下,張迅眨了下眼睛,這次,他閉眼的時候很長,睜眼的時候很慢。

    一個合格的國王,絕不該被憤怒操控。

    錢晉死死盯着張迅,期待着什麼。

    按照他的認知,張迅這種年紀的年輕人遇事容易衝動,而現在他就盼望着這種衝動的來臨,錢晉甚至都已經準備好了,假如張迅動手什麼的最好,到時候自己也不躲,被打了更好。

    當然,更大的可能是面前這個年輕人急着分辨,甚至罵他血口噴人什麼的,錢晉並不在乎受幾句罵,只要能把責任攤薄就算是大獲成功。

    按照他的猜測,出了這種事,自己的職位很可能保不住了,倒不如放手一搏,真賊假賊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口黑鍋不能都讓自己扛着。

    只要有個人來吸引走那些他背上的壓力,讓他喘口氣,找機會再做些文章,最好能把這口鍋扣實在了,他的處境就能好一些。

    終歸能給客人個交代,也就行了。

    然而讓錢晉心中漸漸升起不安的是面前的年輕人卻始終沒有反應。

    看不出憤怒,看不出焦急,甚至連本來似乎要說話的嘴脣都重新閉緊了。

    這讓錢晉微微緊張,沒想到這個年輕人年紀不大,但是定力卻非比尋常,不過沉默也有沉默的好處,也省卻了不少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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