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靜卻又不平凡的一夜過去。

    清晨,在一陣人喊馬嘶聲中,蕭家商隊幾個起的較早的夥計陸續從帳篷中鑽了出來,迎着東方的朝陽,長長的伸了一個懶腰。

    “幹活了!別懶了!快點把攤位鋪開,周圍幾個部落的人都已經到了,你們還在睡覺?今年過年,還想不要花紅了!”

    商隊漢子捂着隱隱作痛的腦袋,挨個帳篷踹上兩腳,好將那些依舊還在懶覺的傢伙踹醒,督促他們趕緊幹活。

    唐儉早晨自然是不用商隊漢子踹的,或者說,昨天一夜,他幾乎就沒閉過眼!

    “三年!足足在三年前,這支商隊就有目的的接觸康蘇密!”

    當昨夜聽到漢子口中說出的數字,唐儉當即渾身冰冷,如墜冰窟!

    整整一夜的時間,他都在想:難道在這個世界上,真有生而知之的人?真有能料事於未起的法門?!

    “或許,這一切只是巧合!他接觸康蘇密,只是單純借用這個突厥大將的權勢,好替他的商隊保駕護航!”

    又驚又懼的唐儉到了最後,只能拿這個理由來寬慰自己。

    哪怕他心中無比清楚:在三年前,康蘇密,只是一個普通的突厥將領,看不出一點日後能成爲大將的可能。

    更別說,就算他是大將!在以部落爲單位的遼闊草原上,也無法爲一支小小的商隊提供多少庇護!

    在朝陽的光輝下,頂着一對濃重的黑眼圈,活脫脫一副熊貓樣的唐儉搖頭走出帳篷。

    前面不遠處,蕭家商隊已然開張。

    在這附近的衆多部族得到商隊到來的消息,唯恐好東西都被別人挑走,所以昨天夜裏就開始往雄鹿部落裏趕。

    天不亮的時候,人就已經圍了一圈,等商隊夥計剛攤開鋪子,烏泱泱的人羣早就急不可耐的擁了上來!

    商隊,按理說,在突厥這裏並不算太稀罕的事物。

    那些追逐金錢的漢家商人,眼瞅着草原上高額的財富回報,哪怕再危機重重,也會把腦袋往褲腰帶上一別,幹起這門類似走鋼絲的營生。

    但有一點,這只是說的春夏兩季!

    一但時間到了秋天,突厥就有去中原“打草谷”的習俗!

    到了這個時間,任何一個邊關城池,都處於禁嚴的狀態,不進不出!再加上外面突厥兵肆虐,再利益當前的漢家商隊,也會選擇蟄伏起來,等待來年的春天。

    畢竟以前去草原,還有一半的回來機會,現在去草原,怕是一成也沒有!

    對於漢家商隊每到秋天就會絕跡,前些年突厥人還沒感覺出什麼來。

    畢竟你不來賣,那我就去搶!相對於買來說,搶的東西更香!

    可自從這兩年開始,出去“打草谷”變得越來越困難,唐人也變得越來越難以招惹。

    這就導致搶不到東西的突厥人,急需商隊物品的補充,否則即將到來的冬天,將會變得異常難熬!

    雄鹿部落中,與昨日相同,商隊夥計們依舊是背靠大車,面前放滿了琳琅滿目的商品,任由遠來的突厥人隨意挑選。

    不過商品的價格嘛……

    正如商隊漢子所說,完全是昨日的兩倍!

    有些囊中羞澀的突厥人,爲此大發雷霆,拍着彎刀,想要與夥計爭論幾句。

    但往往狠話還沒出口,幾個雄鹿族漢子就已經面色不善的出現在他身邊,看那模樣,大有一言不合,拔刀相向的架勢。

    笑話!

    按照蕭家商隊的規矩,不管在哪個部落裏做生意,都會交給這個部落總交易額兩成的賦稅!

    爲了這筆可觀的費用,任何一個部族,都不可能容許別人來自己這裏找商隊的茬!

    從清晨開始,交易現場就變得如火如荼,一筆筆買賣迅速得以成交,不少買到心儀商品的突厥人開懷大笑,但等他們想到付出的東西,心中不免又有些隱隱作痛。

    他們來這裏,除了用牛羊,皮毛,腳筋等草原特產來換取商品,還會零星使用金銀首飾,玉石等支付錢款。

    玉石好說,這些只是長得好看,打彈弓都嫌不圓的石頭在河邊有很多,有時間仔細尋找一番就行。

    可是金銀,就不大好弄了。

    突厥人的冶煉工藝極差,別說是金銀,就算是銅鐵,也鮮有工匠能製出!所以他們手上那些金銀,多是在打草谷的時候,從漢人身上搶來的,有的手鐲戒指,裏面還殘存着早就乾涸的血漬。

    來到交易現場只站了一小會,唐儉就臉色蒼白的遠離了這裏。

    看到那些明顯帶着中原樣式的首飾,他怕再待下去,那些纏繞在首飾上的冤魂會在夜裏找上自己,問自己爲什麼不替她們報仇!

    掩住口鼻,唐儉遠遠的離開集市!

    直到只能聽到隱約傳來的喧囂聲,他才放下手,大口的喘息着新鮮的空氣。

    不遠處,一頂白色的氈帳或許是被唐儉的到來所打擾。

    門簾晃了晃,從裏面走出一個**着上身的青年,在他後面,還有一個面容姣好的草原女子探出羞紅的腦袋,打量着外面的不速之客。

    “哪個欠抽的驢……咦?我見過你!你是商隊裏的人!”

    從帳篷中走出的青年原本怒氣衝衝的,想要找打擾自己的混蛋算賬,哪知仔細一看,才發現那人竟是蕭家商隊裏的!

    於是一腔怒火瞬間消失,有些蒼白的臉上也浮現出一抹友善的笑意。

    昨天得益於商隊送的香水,他終於把部落裏最美的女孩推倒。

    一晚上的癲狂,其中滋味比那些任誰都能睡上一晚的糙婆娘強的太多太多!

    對商隊正心存感激的青年,哪能朝商隊人員發火?

    另一邊,唐儉這時候也認出了面前的青年正是族裏的少族長。

    再看看他身後帳篷裏一臉紅暈的女孩,以及漢子身上若有若無的蕭家香水味道,老於事故的唐儉瞬間反應過來,心中浮出一絲瞭然。

    “啊!烏力罕!草原上最英武能幹的小夥子!您怎麼在這?在您身後這位美麗的如同月神般的姑娘,就是那位傳說中,部落裏最美的花朵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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