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五月的時節,關中大地早就已經進入了初夏階段,就連地裏麥子,也快到抽穗的時候了。

    但是,同一時節的北地草原,此刻卻依舊還是一副春寒料峭的模樣!

    廣闊無邊的草場上,綠茸茸的牧草長的很矮!其中最高的牧草,也不過到人腿彎處,偶爾有幾株類似蒲公英一樣的植物,在低矮的牧草中亭亭而立,如鶴立雞羣般,格外顯眼。

    如果,時間再過一個月。

    不,只用半個月,這片草場的草就徹底長起來了。

    到時候,別說隱沒一個人,就算是隱沒一匹馬都不成問題!

    要不,怎麼會有首詩寫道:“風吹草地見牛羊”?

    可惜,頡利已經等不到牧草徹底長成的時候了!

    又驚又怕的他在無意中聽到那幾個侍衛的呼喊聲後,心中所涌起的第一反應,就是跑!拼命地跑!

    “咚咚咚……”

    黑暗中,突然響起的馬蹄聲不光驚起了一羣飛鳥,還順帶將張寶相幾人嚇了一跳!

    “誰!”

    藉着微弱的月光,張寶相第一個看到了遠處那個臃腫的黑影,然後再仔細一看,一雙眼睛當即就紅了!

    “不會吧!難道連上天也在幫我?!”有些不敢置信的擰了自己一把,直到火辣辣的感覺傳來,張寶相這才確定自己並不是在做夢!

    他之前見到過頡利!認得他的體型!

    雖然黑夜中遠處那人多少有些看不清楚,但是直覺卻告訴他,那人,就該是頡利!

    “頡利!”

    狂吼一聲,情急之下,張寶相不管不顧的催動戰馬向着黑影衝去!

    在他身後,幾個突厥侍衛目瞪口呆,愣愣的看着兩道身影逐漸遠去,一時間都忘了繼續追趕!

    “前面,真的是大可汗?”

    “那個唐人,怎麼比我們還激動?”

    “咳咳,要是他們兩個打起來,我們幫誰?”

    幾個侍衛還在原地考慮是該上去幫大可汗呢?還是該索性放任唐人將這個麻煩抓走?

    遠處的頡利卻早已經快氣炸了肺!

    “阿耶柯!你果然是叛徒!”

    在聽到張寶相那聲因激動,而下意識喊出的唐話時,頡利心中的憤恨就已經到達了頂點!

    雖然他之前早有心理準備,但當真正看到蘇尼失部落的反叛!

    頡利還是感覺自己原本就傷痕累累的心上,再次被狠狠的刺了一刀!這一刀是如此之狠,痛的他連氣都有些喘不過來!

    昨日,自己還在耀武揚威,把人家當傻子看!沒想到今日就被人反手把他給賣了!

    甚至頡利都有些懷疑:當初自己洋洋得意的時候,阿耶柯這個叛徒是不是早就跟唐人勾結一氣,將自己賣了一個乾淨!

    “頡利!站住!”

    張寶相的怒吼聲清晰的從身後傳來,與之而來的還有一道將大地都照成白晝的怪異流星。

    瘋狂拍馬逃竄的頡利驚恐的回頭看了一眼,那張毫無血色的面孔恰好被煙火照亮,深深的印在了張寶相的眼裏!

    沒錯,上天真的聽到了他的祈禱,將這個天大的功勞送到了自己的身邊!

    “跑!”

    又驚又恐的頡利拼命的催動駿馬,想要逃離張寶相的追擊。

    但是他卻忘了:自己的千里駒早就死在了荒漠上!此時胯下所騎的,不過是一匹普通戰馬而已。

    半盞茶的時間過去了。

    一炷香的時間又過去了。

    漸漸的,頡利的速度越來越慢!那匹普通戰馬已經無法承載他的重量,奔跑間,口鼻間都開始往外噴出白沫!

    “頡利!休逃!”

    身後面,張寶相的吼叫聲越來越近!

    頡利看了一眼心肺即將炸開的戰馬,又看了看四周飛快掠過的草原,終於狠狠地一咬牙,直接從疾馳的戰馬上跳了下來。

    “轟……”

    就在頡利跳起的瞬間,奔馳中的戰馬再也堅持不住,一大蓬鮮血從馬嘴中赫然噴出!

    緊跟着那團血霧,它那龐大的身軀踉蹌着就摔了出去,在草場上打着滾的滑出去老遠,等停下時,四肢和脖子都以一種詭異的模樣扭曲着,眼看就活不成了!

    “嘭…”

    又是一聲重響!

    不過這次卻是頡利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原本,頡利還打算跳落在地上,然後再借機想法逃走,實在不成,也可以與張寶相來場一對一的決鬥!

    但是,多年來養尊處優的生活,早就讓頡利健壯的身軀變得臃腫!

    當初可以徒手抓住野兔的矯健身形,更是早就不復存在!留給他的,只有一身的贅肉和被酒色掏空底子的軀殼!

    “哈哈,跑!再讓你跑!”

    於是,摔得七葷八素的頡利耳朵裏最後聽到的,就是張寶相那囂張猖狂的大笑!

    頡利被抓了!

    而且還是以這種方式被抓,這或許出乎很多人的預料!

    但是有時候事實,它就是這麼滑稽!

    一個曾經揮軍百萬的強人。

    一個親手扶植起碎末亂世的奸雄。

    一個逼得小李子割禮道歉的草原可汗。

    誰能想到最後竟然是以這種把自己摔暈的方式被俘?

    別說這個結果他想不到,就連張寶相自己,都感覺如同做夢一般!

    “信號已經發出,大將軍應該會來查看吧?”

    仔細檢查了一遍頡利,確定他是真的暈了過去,張寶相拖着因激動而微微顫抖大腿,一邊自言自語,一邊來到自己的戰馬旁邊。

    “這匹馬不能留在這!必須把人都引遠點!”

    嘀咕完一句,張寶相也不猶豫,抽出短刀,狠狠一刀紮在了馬屁股上!

    “昂……”

    戰馬喫痛,嘶鳴一聲,向着遠處衝去!

    等戰馬跑遠,張寶相才聽着後面隱隱傳來的馬蹄聲,小心的彎腰來到頡利身邊,一邊撕扯着身上的布條,一邊打量着這個足以讓自己富貴一生的戰利品!

    毫無疑問,就單憑是自己抓住了頡利,史書上就該重重都給自己留下一筆!更別說,回朝後,皇帝給自己的封賞!

    爲了這個大寶貝不會變成煮熟的鴨子飛掉,張寶相覺得有必要將他捆結實一點!

    怎麼捆人才捆的解釋?張寶相有些拿不準,但是怎麼捆豬才捆的結實,張寶相卻有點經驗。

    當初,小時候村裏殺豬,就是一頭豬沒捆結實,刀子都捅進去了,還是讓豬跑了!

    那場一邊流血,一邊追逐的殺豬大戲,讓張寶相記憶很深!爲此,他還特意跟屠戶學習過怎麼捆豬,沒想到,現在竟然用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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