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倆……哎,你不用管他們!”

    蕭寒瞅着倆老頭也有些頭疼。

    本來,他是要請教顏之推的官場之道,準備學**先生如何歷經七朝而不倒,順路讓他指點一下如今的迷局,最好還能利用一下老人家的名聲給自己添點好處。

    正所謂長得不行,但是我想的美嘛!

    但是,這一切,在蕭寒心血來潮演示過火器爆炸過後,好像什麼都變了。

    老先生突然不再跟他討論官場,而是對他這個人起了很大的興趣,現在連帶着對他的莊子,也充滿了好奇。

    “這麼大歲數的人了,怎麼好奇心還這麼重?不趁着還有精神,趕緊傳授一下後人,老往人家家裏跑算怎麼回事?”

    不滿的腹誹一句,眼看倆老頭又要出門,向另外一家走去,蕭寒也只得無奈的趕緊跟上。

    “汪汪汪……”

    “哎呀,連條狗都敢欺負我,看我不打斷你的狗腿!”

    院子中,眼看讓自己驚懼的老人離開,躲在狗窩裏的惡犬頓時又來了精神,嗖的一下竄出來,對着沒來得及出門的蕭寒又是一陣狂吠。

    氣的蕭寒撿起院子中的石子就想砸了過去。

    只是那惡犬早在蕭寒彎腰拾石頭的時候,又夾着尾巴,“嗚嗚”叫着竄進了窩裏。

    “算你跑得快。”狗跑了,捏着石子的蕭寒沒法子,只能瞪着躲在窩裏的惡犬怒罵。

    而門口,顏之推聞言回頭看了一眼,然後無聲的笑起來。

    蕭家莊子的生活習性差距並不大,看了一家,基本上其他人家也是這種情況。

    畢竟當初居住在莊子上的人,都是在同樣的作坊上工,發的銅子也一樣多,喫飯用具啥的,更是沒什麼區別。

    就算如今,一些作坊關閉,那些人開始跟着商隊闖蕩,或者乾脆自己做起了買賣,亂七八糟賺到了不少錢。

    但不管在外面如何錦衣玉食,回到莊子,一切又會瞬間變回原樣,簡簡單單,普普通通。

    當然,這裏的普通只是對於蕭寒來說的。

    在顏之推眼裏,他只看到了莊子裏的人家戶戶都有存糧,飯食裏肉蛋不缺,娃娃健壯,牲禽肥碩。

    誠然,作爲活了快上百歲的人瑞來說,顏之推的見識不可謂不廣闊。

    但是在老先生的印象裏,哪怕在最好的年景,也少有一個莊子能做到像蕭家莊子一樣,普通百姓都可以過得如此富足。

    “好莊子!好娃子!”

    接連看了兩三家莊戶後,顏之推或許是累了,也或許是相信了莊子裏的一切。

    在老馬伕的攙扶下,他重新回到牛車上,然後看着喫完飯後,繼續在街上嬉鬧的娃娃,欣慰咧嘴一笑。

    “顏師,咱這就去小子家歇歇?”

    一直跟在顏之推屁股後面,滿腹牢騷的蕭寒此刻見老先生誇獎自己的莊子,心裏頭的不快頓時一掃而空,甚至還有些沾沾自喜。

    畢竟蕭家莊子對蕭寒來說,幾乎就等於他一手帶大的孩子,普天之下,哪有不喜歡外人誇自己孩子的父母?

    “好!”

    老先生這時心情看起來也是一片大好,給了蕭寒一個笑臉,再沒喊他二桿子,蠢貨一類的“愛稱”。

    “一會,老夫要嚐嚐正宗的蕭府美食,總不能總被秋福那小子在老夫面前叫囂。”

    “沒問題!這次小子親自下廚!”

    蕭寒咧着嘴,爽快的答應下來。

    哎,三朝元老在這位面前都只能算小子,自己又能說什麼?看起來活的足夠久,確實佔便宜……

    哎?要是有一天,自己也活這麼大歲數,是不是也可以隨意出來禍禍人家?

    不過想歸想,當牛車最終停在自己家門前的時候,蕭寒還是先跳下車,畢恭畢敬的將顏之推請下車,邀其進府做客。

    攙扶着老人進了門。

    早已經得到消息的薛盼早就領着安安前來迎接。

    往日裏一向當家主婦打扮的薛盼聽說是顏之推來訪,這次換上了青布小媳婦裝,連帶着錦衣華服的安安,也只穿了尋常孩童的麻衣短衫,怯生生的跟在母親身後,小手使勁抱着母親的腿

    “薛家薛盼?”

    顏之推進門後,第一眼就看到了躬身行禮的薛盼,先是微微一怔,隨後便笑了起來。

    “老先生認得我?”薛盼沒想到大名鼎鼎的文宗顏之推竟然認識她!當即喫驚的開口問道。

    顏之推慢慢點了點頭,然後有些感慨道:“自然認得!你的父親薛道衡,當初也算是我的學生。”

    “家父……”突然聽顏之推提到父親,頓時勾起了薛盼心底深處的回憶,連帶着她眼圈陡然一紅,聲音也隨之低落了下去。

    “哎。”

    顏之推見狀,也是微微搖頭:“玄卿這孩子哪裏都好,就是生性太過於耿直!當初老夫見朝堂風氣不正,曾勸他不要入朝爲官,但是他還是……”

    說到這,顏之推再次嘆息,良久才道:“那年老夫身在外地,等得到消息,已是晚了!哎,不過現在想想,以當時楊廣的脾性,就算老夫在長安,怕也是無力救下玄卿。”

    “父親!”聽到這裏,薛盼再也忍不住,大滴的眼淚奪眶而出,整個人都有些站立不穩。

    “老婆!”蕭寒見狀,忙上前握緊薛盼的手,一邊瞪了顏之推一眼,一邊低聲安慰:“別哭了,不是還有我嘛!您要是想老丈人了,明天咱帶點好酒去看他。”

    “嗯,蕭寒說的也對。?”

    顏之推神色複雜的看着薛盼,並沒有搭理蕭寒瞪他的眼神,輕聲說道:“玄卿一生爲人正直,教導的子女也是出類拔萃,你哥哥薛收如今官拜宰相,爲人更是謙遜謹慎。而你也是得了一門好的歸宿,玄卿泉下有知,也該欣慰了。”

    薛盼聞言,慢慢止住抽泣,對着顏之推再次行禮:“謝顏老先生。”

    “謝他幹嘛?”蕭寒翻了個白眼,在心中嘀咕一句,不過被薛盼瞧見,硬是拉着一起向老者行禮。

    “哎,如果你能有薛收爲人處世的十分之一,也不至如此。?”顏之推看到不情不願行禮的蕭寒,臉色又有些變化,說不上是可惜,還是別的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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