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這是祠堂!”

    實在看不過蕭寒不學無術的模樣,任青黑着臉,在他耳邊低聲解釋了一句。

    “祠堂?”蕭寒聞言一愣,然後這才注意到:前面的這座房子,確實與一般住人的房子有些不同,沒有常見的前院後院,只有孤零零的一座房子,獨自立在這山谷當中,顯得很是怪異。

    “這是,馮家祠堂?!”

    腦海中一道閃電劃過,蕭寒突然想起前兩天,馮盎出城迎接冼夫人靈位的事情,頓時一下子明白了眼前的所在!

    不過,蕭寒還是覺得有些納悶:好端端的祠堂,爲什麼要建在這裏?!難道不怕被山裏跑出來的野獸給糟蹋了?

    而且,這老貨好端端的,沒事情領着自己來看他家祠堂,這是什麼用意?

    狐疑的看向馮盎,不過馮盎此刻卻根本沒有在意蕭寒的眼神。他只是一臉肅穆,定定的看着雨幕中的孤獨祠堂。

    “蕭侯。”

    沉沉的聲音透過雨聲傳來,此刻的馮盎,一改來時的隨意和輕鬆,不光面色凝重無比,就連聲音,也帶着幾分沙啞。

    “馮公!”

    蕭寒見此情景,也不敢再耍寶了,同樣鄭重向馮盎拱了拱手,低聲答應一句。

    哎,人家如今連自己祖宗都搬出來了,看來昨天兩人半真半假的談話,終於要出結果了。

    揭曉最終答案的時候到了,蕭寒卻覺得原本忐忑的心反倒平靜下來。

    剛剛的一路,別看他談笑自如,似乎沒有半點心事,但是有誰知道,在那副笑容下,他的擔心與仿徨從未消失過哪怕一分,一秒!

    “蕭侯可知,這祠堂中,所置牌位多少?”馮盎的聲音再次在雨聲中傳來,雖然不大,但格外清晰。

    “不知!”蕭寒很誠實的搖搖頭。

    “所列牌位三百二十九塊尊!”馮盎笑了,只是他的嘴角看起來在笑,眼中卻沒有半分笑意!

    “這些都是在當初在開發嶺南時,犧牲在這片土地上的馮家歷代先祖!也只有對嶺南,對馮家有大貢獻之人,才能進到這個祠堂,享受我馮家後輩的血食香火!”

    “忠烈堂?”

    聽到馮盎的話,一旁的蕭寒腦海中立刻浮現出這三個字,不過很快,他又將這三個字強行壓了下去。

    忠烈堂,是供奉有大功於國家之人,不限一姓一門!很顯然,眼前的祠堂,並沒有達到忠烈堂那般的高度。

    “馮氏家族爲嶺南做出的貢獻,嶺南百姓不會忘記,朝廷不會忘記,陛下也同樣不會忘記!”

    收起傘,蕭寒深吸一口氣,不顧天上的細雨綿綿,鄭重的向着雨幕中的祠堂拱手施禮。

    “哈哈哈,不會忘記?”馮盎看着躬身施禮的蕭寒,同樣也將傘拋下,一起淋着雨道:“可是蕭侯,你覺得僅僅憑一個不會忘記,就可以將馮家數百年的血汗功勞全部抹去?”

    “不可!”

    蕭寒緩緩搖頭,低垂的眼睛中,卻有異色閃過。

    他這時候,已經隱約猜到了馮盎爲什麼會帶他來這裏了。只是,討價還價這種事,不必非得擡出祖宗來吧?

    大家坐下來,燙一壺燒酒,好好聊一聊,不比現在跟兩個傻子一樣淋雨強的多?

    “不可?”

    馮盎明顯不知道蕭寒心裏已經想到了這些,依舊做怒不可遏狀道:“那蕭侯覺得,馮家祖輩辛辛苦苦闖出來的家業,就該這樣被人輕飄飄的一刀砍了去?”

    “這個……”蕭寒聞言遲疑了一下,但是看到馮盎迅速紅起來的眼珠,還是果斷搖頭道:“不該!”

    馮盎指着蕭寒,淒涼大笑:“哈哈哈,不可,不該!那蕭侯緣何到此?”

    蕭寒盯着那粗如胡蘿蔔一樣的手指,深吸一口氣道:“救你,救馮家!”

    “馮家很好,不需要救!”

    “不,馮家雖然如今看起來很好,但實際上已經危如累卵!”

    “哼哼,危如累卵?蕭侯未免危言聳聽了些!”

    “小子從不打誑語,不過這裏雨大,不如我們找個避雨的地方,開誠佈公,詳談一次?”

    “好!請!”

    蕭寒說話的時候原本想着:隨便找處山崖,或者巨樹底下避避雨,也好不用這麼被雨淋着。

    但他沒想到,馮盎聽到他的建議後,竟然點點頭,然後直接朝祠堂一指,請他入內一敘!

    話說,這地方,是談話的地方麼?

    不過,雖然心中腹誹,但是眼看外面這雨越下越大,蕭寒還是點點頭!

    不就是祠堂麼?有什麼可怕的?那些馮家先祖又不能真個跳出來,掐死自己!

    可萬一再這麼淋下去,把自己淋病了,一命嗚呼,那說不定真要去見他們了,到時候,自己單槍匹馬,可真打不過這一大家人人!

    ——————

    空曠的祠堂當中,任青沒有進來,馮盎的隨從也沒有進來,所以如今裏面,只有蕭寒與馮盎兩人面對而坐。

    老老實實的跪坐在地上,在他們一側,是數百個黑漆漆的牌位。

    另外一側,則是被風雨打的簌簌作響的門窗!

    見到如此場景,縱然蕭寒是堅定的無神論者,依舊感覺心底止不住的一陣發毛。

    “蕭侯!”朝着蕭寒森然一笑,馮盎率先開口道:“您現在可以說說,我馮家如何危如累卵了!”

    “寧家!”蕭寒努力控制自己不去看那密密麻麻的牌位,開口說道:“馮公也知道寧家如今吧!”

    “寧長真家?”馮盎眼睛一眯,冷笑道:“自然知道!不過老夫不會如他那樣傻,什麼後事都不交代,就稀裏糊塗的去見了閻王!”

    蕭寒苦笑一聲:“馮公,你不會真以爲寧長真沒有留後手吧?那麼厲害的人物,怎麼可能想不到背後之事?”

    “那老夫將自己的兒子驅趕走,只剩一人!”

    “呃,恕小子多嘴!目前有能力繼承馮公衣鉢的,有麼?”

    “那老夫,那老夫……”這下,馮盎語塞了,他的兒子雖然衆多,卻真沒一個出挑的!

    “馮公不會想說:大不了就反了他的吧?”

    蕭寒像是看穿了馮盎的心事,輕聲道:“不過馮公,你覺得在那種武器下,您的兒郎,能頂得住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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