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裏齷齪的人,看什麼都是齷齪的!

    斜眼瞥着一副“你放心,我懂的”表情的劉弘基,蕭寒嘆了口氣,也只能拿這句話來默默安慰一下自己。

    隊伍一路前行,有馮盎在,自然不會有什麼蟊賊跳出來給自己找不痛快,哪怕這段時間,盛傳一夥流寇在這附近四處打劫的消息。

    “咳咳,那流寇,是不是在說我們?”

    一次,在隊伍中途休息時,聽着一個送水過來的村寨族長,繪聲繪色的跟他們描述那些賊人的模樣,湊過來的蕭寒是越聽,越覺得耳熟。

    一個黑臉如鍋底,一個光頭似滷蛋?

    這不就是說任青和劉弘基麼?還別說,形容的還很貼切!

    就是那個面上笑嘻嘻,背後捅刀子的小人,說的該不會是自己吧?

    想到這裏的蕭寒狐疑的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

    嗯…自己生的這般陽光帥氣,不可能是自己,絕對不可能!

    “咦,老伯,你怎麼知道的這麼清楚?難道你見過他們?”

    坐在地上,圍成一個小圈的幾人當中,終於有人好奇的向族長問出了這句話。

    “我?”那個族長倒也是個健談之人,聞言哈哈一笑,擺手道:“我一般都待在寨子裏,怎麼可能見過他們,只是這兩天時間,就已經有兩三個人曾去過我們寨子討飯喫,我這也是聽他們說的!

    哎,可憐吶,好好地伢子,被折騰的命都只剩下半條,看到飯的時候,眼睛都是綠的,一口氣,差點沒把老漢我也喫窮!”

    “哈哈哈……”聽着族長說的有趣,幾個馮家人頓時哈哈大笑起來,其中剛問話的那人還打趣道:“您這不就賠了?光供給人家喫飯了!別等到以後的日子裏,自己沒有飯喫!”

    “呵呵,那不能,那不能!”

    族長聞言咧嘴憨厚的一笑:“這兩年老天爺賞飯喫,不管是山裏的野物,還是地裏的莊稼,都長得不錯,餓不着,餓不着!”

    看到族長憨厚的模樣,頓時又惹得一衆人哈哈大笑起來,也只有蕭寒笑着笑着,一張臉卻皺了起來。

    不是說馮家在這裏收稅收的很低麼?怎麼連一族之長,都會餓肚子?”

    偷偷把這個疑問,跟這兩天比較玩得開的一人說了說。

    不想那傢伙卻跟看傻子一樣看蕭寒,看那模樣,要不是他知道蕭寒的真實身份,估計早就罵罵咧咧的拂袖而去了。

    “我的侯爺啊,您看看我們這裏山林衆多,本來就沒什麼適宜種地的地方!再加上那些寨子之前多是些土人,苗人,對於種地一說事實在不擅長,或者有很多人,之前壓根就沒種過地,也就是最近這些年,咱們漢人多了,才陸陸續續教給他們種地!

    不過,咱教雖然是教了,但等你看到他們怎麼種地,那才知道什麼叫做收成全看老天爺!

    旱了不澆等下雨,澇了不排水等太陽曬乾。

    地裏的草長得比糧食都高了,也不知道拔一下!除此之外,還有山裏的野獸時不時下來糟蹋一氣,天上的鳥兒跑來偷喫一片,這樣子到收穫的時候,也就是種一個葫蘆,收倆瓢的光景!”

    “那都這樣了,他們就不知道改改?”聽了這人的解釋,蕭寒恍然大悟的點點頭,繼續問道。

    “改?怎麼改?”那人苦笑一聲,指着這四周的大山道:“我們家主不是沒教過他們,也不是沒有督促過他們,但是這些人……哎!”

    或許是想到了這些人之前的做派,馮家族人苦澀的嘆了一口氣,搖搖頭繼續道:“不管你說什麼,他們總是當時聽聽而已,過後依舊我行我素!只要今天餓不着,那就沒有問題,至於明天后天,那就是明天后天該擔心的事情!

    而且,這些人還出離的大方,外面來了個客人,不管他是誰,只要進到寨子,就會被當成貴賓禮遇!管喫管住,大方的不得了!除此之外,這些人隔三差五,還要舉行個節日,請全族人唱歌跳舞,順便再大喫一頓。”

    “那這樣,東西真等到喫完了的那一天該怎麼辦?”蕭寒聽的稀奇,忍不住繼續問道。

    “喫完了?”馮家族人面色古怪的道:“喫完了,就各自想法子,能採果子採果子,能打獵就打獵,實在什麼都做不了的,那就等着餓死就行了。”

    “等着餓死?”蕭寒咋舌,他實在是搞不懂這些人的想法,連喫的都沒有,還嘚瑟個什麼勁?反正在三原縣,如今誰家沒存夠能喫兩年的糧食,出門都透着點心虛!

    “或許,是因爲這裏之前的食物獲取太簡單了吧?”想到這一點,蕭寒輕輕嘆一口氣。

    他知道物質越豐富的地方,人的積極性就會越差,比如非洲,只要老子輕輕鬆鬆就能活下去,鬼才拼了老命來幹活!

    所以,自古以來,一般都是苦寒之地,征服富庶之地。

    畢竟一方是紅着眼睛,不打就要死的亡命徒!一方是勾勾手指,就能摘到甜美野果的懶漢,傻子都知道誰會取得最後的勝利。

    至於樹長得高了,或者年景不好,沒長果子,那些懶漢八成也會因爲喪失去別處討食的本事,活生生餓死在樹下。

    這些話,蕭寒沒法說,而且就算說出來,也不會有人聽。

    都說鴕鳥最擅長把自己埋在沙土之下,其實人類,纔是世界上最容易麻痹自己的動物。

    只要沒餓死,只要鋼刀沒架在自己脖子上,那絕對是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愁!等到只剩下一口氣的時候,或許他們纔會幡然醒悟,但到了這個時候,一切都已經晚了!

    “如果,嶺南大部分都是這樣,那馮家確實得趕緊離開這裏!”默默的唸叨一句,蕭寒想起了後世結識過一個愛下棋老人,當時老人就曾跟他說過:這人,就跟下棋一樣,必須有人追着,摁着,打着,才能進步。

    當初,蕭寒還不明白這句話的意思,現在,才琢磨出一點味道。

    想來,馮家也是早看出了這片土地的特性,這才從未動過造反的念頭。

    畢竟帶着這些人造反,那纔是妥妥的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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