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爺,我們回縣衙?”

    “不回去。”

    “啊?那咱去城裏住店?”

    “不住!”

    “啊?那咱去哪?”

    “去南德府!”

    迎着晚風,慢慢吐出一個名字,蕭寒知道在這看似平靜的廣州街頭,此刻一定有着無數雙眼睛在盯着自己。

    就比如身側的這條巷子裏,剛剛聽那裏面還有蛐蛐叫的正歡,一眨眼的功夫,卻又變得如同鬼蜮,要說沒人趴在裏面,估計別說他了,蛐蛐都不信。

    不過,這樣也好!

    蕭寒這次出來,本來就打算讓人看到自己的行蹤,要是看不到,才白瞎自己大晚上來馮盎這裏溜達一趟。

    想來,馮盎也是知道這一點,所以臉纔會拉的那麼黑。

    “哎,好處都收了,不幫忙做點事,實在是說不過去……”

    嘴角微微上揚了幾分,蕭寒似笑非笑的瞥了眼漆黑一片的巷子,開始繼續向前走去。

    南德府,又稱難得府,但是廣州人卻習慣將其稱爲南府。

    這倒不是廣州人嫌棄麻煩,給他省略了一個字,而是在用這種形式,悄悄告訴衆人,這南府,它缺“德”!

    南府的家主姓陳,也就是當初幾次遇到蕭寒那個倒黴蛋的本家!

    並且與其他多喜低調的八大府有點不同,陳家的人一向很高調。

    做生意高調,做人高調,就連這大門,也修的很高調。

    快一丈高的硃紅色大門上,兩隻雕刻成吞雲獸的門環把手格外顯眼,而要說比它還顯眼的,無疑就是門上那橫九豎九鑲嵌了八十一顆金釘!

    對於向來喜歡金子的蕭寒來說,他只一眼,就看出門上這些氣泡釘,根本不是普通常見的什麼銅釘,鐵釘,而是實打實的金釘!

    最少,表面那一層肯定是真金!那些排列整齊,足有小孩拳頭大的釘子被燈籠的光芒一照,散發出一層濛濛的金光,將大門都映襯的非凡起來。

    “呵呵,真闊氣!”

    站在臺階下,看着面前高大無比的府門,蕭寒覺得這門再大一點,就該趕上長安的朱雀大門了!

    不過,人家朱雀大門也不過用了九橫八縱七十二顆釘子,它竟然用八十一顆?

    可惜,雖然心中頗有微詞,但蕭寒也知道:隋唐這時候的門釘,還是多起到固定門板兼美觀的作用,並沒有和清朝一樣,形成明文規定,作爲階級和地位的象徵。平常只要稍稍逾矩,就會被告發到朝廷,然後結結實實的捱上一頓!

    只是,這九九八十一,可是取的陽極之數,甚至這個數,就連皇宮都不敢用,你這一個缺了德的南府,怎麼敢用?

    “上去,敲門!”

    輕輕吐出一口濁氣,蕭寒從這門釘又聯想到當初陳老大的囂張跋扈,連帶着對於面前的南府主人,心中也有了幾分預測。

    有什麼樣的下人,就有什麼樣的主人!

    這跟有什麼樣的主人,就有什麼樣的狗是一個道理!

    且看區區一個商隊管事行走在外,都是那般的蠻橫,那般的不講道理,可想而知這個南府主人,又該是一副什麼德行了。

    “開門!開門!”

    這次,依舊是愣子出馬,小步跑上前,將高大的府門拍的“砰砰”做響。

    不過,等他拍了半天,手都快拍腫的時候,前面的南府大門依舊是緊緊關着,整座府宅就跟鬼屋一樣,沒有半點聲音。

    “難道是睡着了?”

    “嘭!嘭!!”

    “哎呦,我的腳……”

    見大門緊閉,愣子不信邪,又是狠狠兩腳踹過去,不料其中有一腳不小心,恰巧踢到了門釘上,當即疼的他慘叫一聲,抱着腳就瘋狂的在門前學起兔子跳來。

    這可不是假的,是真疼!十指連心的那種疼!

    “讓開!”

    小東此時也被愣子的蠢樣弄的有些無語,無奈的揉了揉太陽穴,上前來到門前,仔仔細細的打量了一遍大門,最後才指着一處地方對愣子道:“撞!”

    “啊?撞?你爲什麼不撞?”好不容易緩過來的愣子壓根沒明白過小東的意思,抱着腳還要再問,蕭寒身邊的一個體型魁梧的漢子就已經大步上前,然後在所有人的注視之下,狠狠一腳踹出!

    隨後,一扇小門頓時洞開!那根足有手臂粗細,本來用來栓門的橫木裂成兩半,打着轉的飛出去老遠。

    此刻,南德府中。

    “三原縣候從馮家出來,直接就來咱家了!”

    “他開始叫門了!我讓門子不準應聲!”

    “他們把側門踹開了,已經進到府裏了!”

    就在蕭寒等人踹門的時候,一個鬚髮皆白的老者已經披上了衣服,聽着隨從一趟一趟的稟告,那張老臉更是黑的跟鍋底一樣。

    “什麼高府,什麼交府!這小混球擺明就是衝着我來了!”

    死死的攥緊了拳頭,老者感覺自己的鼻孔都在往外冒煙!

    下午的時候,他還在嘲笑高府和交府的無能,可轉眼間,事情就輪到了自己身上!

    而且,相比較那兩家只有管事和兒子坐鎮的空空衙門,南德府可是除了馮家之外,少有家主有坐鎮的衙門!

    可即使這樣,那個小小的縣侯也敢欺上門來,這不是在狠狠扇他陳家的臉麼?

    “本來,還想着忍忍就過去了!沒想到你竟然變本加厲!那就讓老夫教教你,這嶺南到底是誰家的!”

    吐出一口濁氣,老者目光中的凌厲一閃而逝,隨後穿好衣服,跟着一衆焦急的隨從向着前院而去。

    “進?還是不進?”

    前院,蕭寒這時看着洞開的側門也有些爲難。

    你說進吧!

    他還擔心進去後,被人圍起來圈踹。

    可要說不進吧!

    都到這個時候,再不進去,不就是說自己慫了麼?

    前面,還有一個慫包洪縣令打着樣子,他可不願意自己也隨了洪縣令的後塵。

    “吱嘎……”

    就在蕭寒左右爲難之際,南府門內,突然傳來了一陣嘈雜與腳步聲,隨後,那禁閉的房門也突然被打開,背後的老者,以及老者身旁的一衆僕役也隨着打開的大門,一點一點顯露在了蕭寒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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