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正午,別院當中那間處處透着古樸與文雅的客廳裏面,就已經坐滿了一羣鬍子拉碴,不修邊幅的糙漢子,兩者巨大的反差下,讓人不禁生出一種不真實的荒誕感。

    “人都來了?”

    靜養了兩天,臉上已然看不出絲毫受傷模樣的年輕人這次仍舊坐在主位上,那雙狹長的眼眸緩緩掃視了一週,等這羣強盜般的漢子紛紛閉嘴安靜下來,他才緩緩開口,說了一句很沒水準的開場白。

    “來了!”

    “當家的叫我們作甚!”

    “是不是有什麼大買賣?”

    聽到年輕人說話,剛剛纔安靜片刻的糙漢子又一次鼓譟起來,一羣人操着各種方言,亂糟糟的將這客廳玷污的猶如鴨圈!

    而在這些人裏面,一隻手包的跟熊掌一樣的劉大當家也赫然在內!只是與其他人有些不同,他並沒有說話,而是一直安靜的坐在那裏冷眼旁觀。

    “呵呵,召集你們前來,自然是有大事,也可以說是有大買賣!”年輕人彷彿不經意般瞥了一眼劉大當家,笑了笑說道。

    “什麼大買賣!有多大!比上次咱們搶那個天竺使節船還大?”

    年輕人話音剛落,一個滿臉絡腮鬍子,長相與熊瞎子有八分相像的大漢突然開口,一臉貪婪的看着他問道。

    他口中的那筆買賣,可是這一輩子做的最大的一次!

    在做過這次後,單單他一人分到的錢財,就讓其在揚州最奢華的青樓足足包了半年!要不是最後在賭場輸急了眼,一不小心弄死了幾個人,害得他不得不丟下金銀跑路,剩下的那些估計再包半年也沒什麼問題!可見那筆買賣獲利到底有多豐厚!

    “哼哼,區區一個使節的船,算得了什麼?”

    年輕人聽到聲音,同樣轉頭盯着這被同行喚做黑熊的傢伙,眼底的輕蔑之色一閃而逝!

    “哦!比那場買賣還大!”

    這時候,其他人也聽到了年輕人的話,頓時都是神情一變,紛紛收起輕視之心,鄭重的向年輕人看去!

    黑熊說的那筆買賣,他們其中的很多人都參與過!自然清楚那是多麼大的一筆財富!可如今年輕人連這樣的財富都不放在眼裏,難道,是有什麼外邦大宗船隊要來?

    “當家的!你別吊俺胃口了!到底有什麼好消息?!難不成是哪頭肥羊要來麼?”黑熊這時臉上的貪婪之色根本不加掩飾,一雙大手也是不斷摩挲着腰間的牛耳尖刀,像是下一秒,就要撲到那所謂的肥羊身上!

    這也不怪黑熊如此激動,實在是他最近被勒令在家歇了這麼長時間,沒買賣做,還要養着手底下那麼多兄弟,兜裏的錢早就快見底了!

    這要是再沒什麼進賬,估計晚上蒙個面巾,搶在座的這些同行的心都有了!

    說到這裏,那就不得不提一句,千萬別看了幾部電影,就天真的以爲這世界上,會有什麼海盜的藏寶圖!

    只要不傻,哪個海盜會冒着掉腦袋的風險,費勁千辛萬苦,搶了錢後再把錢藏起來,然後畫張圖,讓後人去尋找?

    真以爲他們這些傢伙是做慈善的?!

    所以,在這世界上,真正的海盜搶到錢後,基本只有兩種處置方法。

    一種就是像黑熊這樣,打着及時行樂,有一點錢就趕緊上岸花光,等花完後就再去搶!

    另一種,則是將到手的錢財攢下,偷偷送給在陸地上,身世清白的家人存起來!這樣可以等自己幹不動了,金盆洗手,直接換個身份,安安穩穩的做一個富家翁。如果實在運氣不濟,自己不小心掛了,也能給父母妻兒留下點活命錢!

    不過,不管這兩種海盜中的哪一種,對於財富的癡迷那都是一樣的!如果不愛錢,誰會幹這種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的危險買賣?

    “砰砰砰……”

    眼看着客廳中衆人的情緒被自己調集起來,就連始終一言不發的劉大當家都開始變得呼吸沉重時,吊足衆人胃口的年輕人這才輕敲了敲椅子把手,慢慢起身說道:“肥羊?那東西一直就有!不過,你們就沒想過,在這世上,還有比搶劫更好的生活?”

    “比搶劫更好的生活?”黑熊眼睛有些直,比搶劫好的生活多了去了,但是比搶劫來錢快的生活,可真沒聽過幾樣!

    “對!比搶劫更好的生活!”年輕人笑意吟吟的點點頭,然後用帶着無盡蠱惑的語氣說道:“現在大家都還算年輕,提的動刀,攀的上船!但是再過十年,二十年呢?到時候大家連刀都提不動,路也走不了的時候,又該怎麼辦?”

    “這……”

    黑熊的眼神更加空洞了,很明顯,在他有限的腦子裏,壓根就沒想過以後的日子該怎麼過!

    “當家的,你的意思是?”

    人羣裏,有比黑熊聰明的海盜,見狀小心翼翼的開口詢問。

    “我的意思很簡單!”年輕人笑容一斂,眼睛灼灼的盯着人羣,一個字一個字的說道:“我準備幹一票大的!”

    “幹一票大的?什麼大的?有多大?”有人再次追問。

    “有多大?”年輕人哈哈一笑,指了指頭頂:“比天還大!因爲我想要帶着大家,立國!”

    立國!

    沒錯,這就是年輕人今日召集衆人商議的事,也是他當初在大山中死裏逃生後,腦海中冒出的第一個念頭!

    屹立嶺南的循府爲什麼在一夜之間就轟然倒塌?

    他一個翩翩佳公子,爲什麼會淪落到深山老林當中,終日與虎狼爲伴?

    路過的那些寨子,爲何會將他視爲蛇蠍猛獸,甚至連水都不肯給他一口?

    在回廣州的日子裏,年輕人想這些問題想了很久,到最後終於想到了一個原因,那就是權利!

    循府之所以落得如此下場,絕不僅僅是蕭寒在攪風攪水,更多的卻是因爲長安那位的意思!

    可憐人家甚至都不用親自來嶺南,只是一個眼神,一個動作,就可以相隔千里,決定一個家族的興衰!

    一言可定興廢者,皇帝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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