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棧的孫老掌櫃年紀如今已經很大了,到了這個歲數,他平日裏連多走些路,多幹一點活,都要喘上半天,也正因爲如此,他才卸下來身上的擔子,讓兒子接收這家祖上傳下來的生意。

    但是,孫老掌櫃老則老矣,他的腦袋如今卻依舊思維清楚,甚至比之前,還要勝上兩籌。

    回想以往,在自己經營客棧的這些年裏,孫老掌櫃也從不覺得自己是一個經商的天才!

    因爲如果他真的是天才,那就不會在遇到那位貴人之前,險些守着這點祖產困頓致死!

    但問題是:自從那年在遇到蕭侯之後,他的客棧立刻猶如神助,不但在一堆聞風而來的競爭者中脫穎而出,還一直經營的順順當當,不起一點波瀾。

    如果說,前面一條,還有法子要知道,在潤州這種魚龍混雜之地,哪怕擺個地攤,賣個包子,都會時不時遇到掀攤子的倒黴事,更別說他們這麼大的一家客棧了。

    所以從很早開始,老掌櫃就知道是這城裏有人在護着他們這家客棧,而護着他們的人,很可能就是本地最大的幫會,三水盟。

    至於,自己與人家無親無故,人家爲什麼偏偏要護着自己?這一點,確實讓老掌櫃困惑了好久,直到今日,有三水盟的人特意前來告訴他:“故人途徑潤州,要再次住在平順客棧。”老掌櫃這才隱約有些明悟。

    原來,當初人家一點微不足道的香火情,竟然也能變成庇護自己多年的護身符!

    來不及感慨一聲,身前的客棧掌櫃已經再次開口厲喝,讓周圍忙乎的雜役們趕緊去拿簸箕,將地上剛剛落腳跟兒子剛踩的地方掃的乾乾淨淨,就差沒爬到屋頂上,將屋頂的瓦片也取下來打磨一遍。

    將裏外檢查了一遍,確定沒什麼紕漏,老掌櫃這才錘着腰,去大堂坐下,再吩咐夥計燒上一壺熱水,將珍藏的好茶拿出來準備好,好招待自己的這位貴客。

    很快,一切都已經做完,客棧門口,也響起一陣凌亂的腳步聲。

    “這麼快就來了?”聽到聲音,老掌櫃心頭一喜,連忙起身,讓兒子攙着自己往門口小跑而去。

    “來了,來了……怎麼是你們?”

    一部小跑,興匆匆來到門口那裏,老掌櫃伸長脖子往外一瞧,並沒有看到記憶中蕭寒等人的身影,反倒看見剛剛從自己手裏訛走錢財的兩個人正立在門口,不禁微微有些錯愕,至於他的兒子,此時卻早就怒目圓睜,指着兩人厲聲呵斥:“你們想要做什麼!”

    “咳咳,對不住老丈,剛纔是我兄弟二人見財起意,貪了您的錢!”門口的兩人看到老掌櫃出來,一雙眼睛立刻不自覺的往側面瞟去,然後很快又觸電般的收了回來,緊接着,兩人中的其中一人也不顧暴跳如雷的小掌櫃,趕忙把剛剛老掌櫃給他們的包袱雙手奉上:

    “這是老丈您給的錢,請老丈點驗點驗?這次都怪我兄弟兩人有眼無珠,有眼不識清一色一條龍!您老大人有大量,還請原諒則個!”

    說完,兩人雙手將包袱高高舉過頭頂,滿臉希冀的看向蕭寒,剛剛,他們兩個人說話的語調都帶着哭音,彷彿只要老掌櫃不原諒他倆,他倆就要一頭撞死在這客棧門口般。

    起碼撞死,也好過去三水盟刑牢當中充當炮灰,死的不明不白強!

    “你們…”

    小掌櫃這時候也感覺有些懵,驚奇的看着面前的一幕,張了張嘴,剛想再問什麼,身邊的老掌櫃卻已經輕咳一聲,似笑非笑的說道:“兩位兄弟,這是什麼意思?難不成,是嫌棄老朽給的錢少了?”

    “不是!不是!”一聽到老掌櫃的話,兩人當即臉色大變,隨即毫不遲疑的一起擺手:“是我兄弟二人錯了!老丈您大人有大量,千萬莫要跟我們一般見識!

    ”說罷,見到老掌櫃依舊老神在在的模樣,兩個人咬咬牙,雙腿一軟,這就要跪下磕頭!

    “好了!”見此情形,老掌櫃終於開口將兩人攔了下來:“知錯能改,善莫大焉!這錢我就收回來了,你們自去忙吧!”

    “老丈原諒我們了?”兩人聞言,立刻欣喜若狂,一起看向老掌櫃,異口同聲道:“我們不忙,有什麼需要的,老丈儘管吩咐,上刀山下火海,皺一下眉頭不算好漢!”

    “你們不忙,我忙!”老掌櫃沒好氣的呵斥一聲,然後像趕蒼蠅一般將人趕到了一邊:“快些走吧,別耽誤我迎接客人!”

    “這……”那兩個人被老掌櫃嫌惡的趕到了一邊,一時間真是有點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好半天后,這才心虛的四下張望了一遍,等發覺似乎真沒什麼事情了,趕忙貓着身子,小步往外走去。

    只是不知怎麼,兩個人走路的姿勢都多少有些奇怪,一個左腳有些瘸,一個右腳比較瘸。

    “還是這裏?”跟着馬老大來到平順客棧,蕭寒第一眼就認出了這是自己曾經下榻過的地方,不覺心中一喜,人嘛,總是戀舊的,尤其是在一個有些陌生的城市裏,這種感覺就越發強烈了開來?

    馬幫主呵呵一笑,開口說道:“呵呵,就是這裏!侯爺您先在心裏歇息歇息,有什麼需要的,儘管提就行了!”

    “哦,也好?”蕭寒笑着的點了點頭,然後揹着雙手,開始一年一點審視着這間熟悉中帶着陌生的客棧。

    “這什麼三水盟老大也忒小氣了,咱們來了,竟然就只給安排到客棧!”

    就在蕭寒閒逛之際,劉弘基也脫下了外袍,露出裏面的一層皮甲,一邊撓着癢癢,一邊對蕭寒說道。

    “不去客棧去哪裏?去他家住下?”蕭寒翻了個白眼,沒好氣的說道:“你別忘了,你我是什麼身份,他是什麼身份?這要是貿然跑去一個當地商人家住下,被朝廷得知了,成何體統?!”

    “不成體統,還能成了尿桶來說?”劉弘基滿不在乎的哈哈大笑,卻又引來了蕭寒好幾個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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